我要向这个世界妥协

说不出什么理由
但我得做出这个决定
我要向这个世界妥协
我要放弃将会拥有的一切
放弃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放弃一份伟大的爱情
放弃金戈铁马、纵横环宇
或者其他形式的功成名就
——哦，这就是一切啊！
而我将要向这个世界妥协
将要像撒开一把气球一样地放手二十年的梦与欢喜
它们太轻，伟大太重
我要回归土地
结结实实地贴在泥土上，
混迹于花草、牲畜及人群中
踩开的粪便有我不曾留意过的斑斓
也是从未想象过的缤纷
我要学着去喊口号
它们是制胜的法宝
是吸引一切光辉的磁石
是一个伟大的人
一份千古流芳的事业
一生矢志不渝的爱情
——哦，它就是一切啊！
我发现得还不算太晚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懦弱的人
于是我开始向这个世界妥协
这很简单
不用打白旗
不用高举双手
不缴枪也不会横遭屠戮
只要乖乖地低头
甚至低头也不必要
妥协呼唤一个战斗的姿态
——我曾是个半吊子的实践者
对此熟稔于胸
一切是那么地顺理成章
我向这个世界妥协
我是心甘情愿地投向他的怀抱
我献出了我廉价的忠诚、浅薄的智慧
丢掉那不名一钱的尊严
匍匐在他的脚下亲吻鞋上的尘土
他用众人欣羡的荣耀装点我
这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交易
从此我妻妾成群、珠宝盈室
一跃而成黑暗中的火炬
众星丛中的太阳
也许，我的本钱不够高
但我的妥协仍会将我的成功雕塑成我的脑满肠肥
将我的温馨描绘成我爱情的圆满、妻子的贤淑
将我的品德流传在人们的口耳之间
将我变成一把顺手的篆刀
雕刻出世代相传的悲欢离合
当马车走到世界尽头
你看野草荒蛮，横亘在面前
那匹傻了眼的瘦马
面对你的突然而逝的泪河
一脸茫然
轻轻打着噜儿
踢踏着返身走上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