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酥

下午三点多刚睡醒，浩哥打来电话，说路过大慈寺的宫廷桃酥老店，买了绿豆酥给我，在研究生院忙完就送来。
喜得屁滚尿流，马上爬起来，毫不犹豫丢掉已经把纸包油浸透了的板栗饼——看着几天没吃而黏濡在一起的状态就犯恶心。
浩哥在电话里强调：“我买的是绿豆酥哦，不是绿豆糕！”
绿豆糕是粉末砌成的糖，压紧密实，锡箔纸装好一小方，入口就散，糊在嘴里有点像没被冲开的黑芝麻糊，需做茶食，有水送着才不噎得慌，吃多了不免腻，佐浓茶最宜。小时候吃的绿豆糕没这么细腻，压得实，也够硬。奶奶爱吃，从点心盒子里拿出几块分给孙儿们，长条硬挣，绿得发黄，偏在上面点一滴胭脂红，有老点心的古风，枣泥饽饽也这德性。上次峰哥给我买了几盒，自己吃了不少，舍友走的时候又送他了两盒。没人陪着吃这种极端细腻的点心，有点寂寞。
喜欢吃点心的“恶名”远播，居然劳动了俩年纪比我大的师弟给买了送我，罪过罪过。记得本科时刑法课，老师讲一个投毒案例，说到把毒药掺在云片糕里，同学哄然看我，窘到想钻桌子底。那时候山遥路远，嘴馋了，想吃口云片糕还得挤车去市区，年轻能荒唐得起来。现在能克制任何食欲冲动，还不是因为懒。云片糕没什么可吃的，张爱玲说梦里吃云片糕，吃着吃着变成了白纸，形象有趣。现在的云片糕都是超市封装好的，泡沫纸盘蒙上塑料纸，像白事会，吃在嘴里也干瘪寡淡，一股子糖精味儿，好像就是吃这点甜而已。以前北菜市有家现做的，做出来的有点湿，压秤，吃在嘴里也没这么甜，但有股自然的面香。可见若缺了“香”，“甜”就变得虚假劣质。那时候云片糕的包装古色古香，长条白油纸一包，正面是大红底黑字号，喜庆兴旺，应该配着黑油板门土坯老屋，手工万岁。
浩哥买的绿豆酥是饽饽一样的饼子。学校南门外也有一家，常买。老板夫妇是广东人，老板娘常在，买的时候要和她说几句“白话”过过瘾。除了椒盐的，一样来俩，啱啱好够足十蚊钱（正好十块钱）。饽饽这种糕点，一咸了就特别恶作剧。椒盐的点心不宜做成有馅儿的饼子，不如油炸的面点好，如济宁的“掏环儿”（不知是不是这俩字）。在成都吃过放花椒的饽饽，咬一口真是勃然大怒，觉得被成都人欺负了。南门的绿豆酥做得算好，但跟浩哥买的宫廷桃酥店的一比，相形见绌。南门的馅儿太干，和皮子没关系的感觉，一股子工人阶级福利的气息。而宫廷桃酥的绿豆酥，豆馅儿里调了油，甜得酥暖饱满，腻得恰到好处，真是有种贵胄吃糕点的精致教养，当然实际上这是宿舍里光着膀子的大白胖子的意淫，和贵胄无关。
晚上沏了一壶普洱，吃了一块绿豆酥，想着明天减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