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时代在变、城市在变、身边的人也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心中自以为贵的情结和暗中的优越感以及那曾引领时尚的经典发式，只是这一切还能持续多久呢？
                                                                     ——唐颖 《红颜》
   他是理发师，生活在一座县城里面，独自开了一家理发店，门店不大，装修的极其朴素，没有炫目的招牌，也没有不断旋转的霓虹灯，地面仅仅是稍稍粉刷的红砖铺地，屋里安了空调，煞是清爽。理发店埋在深深的老巷子里面，踩过深一脚浅一脚积水窝，转过几个弯就是繁华的商业街路口了。
  他个子不高，年纪估摸着在四十五上下，梳着规规矩矩的右偏分，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深陷的眼窝扣在瘦瘦的脸上，几乎显露着一种狰狞的怪异。他几乎不开口说话，即使是有顾客上门，连基本的寒暄也没有，更别说是热情地打招呼了。光顾他的店的都是一些老客户，有老人，有还在念书的大学生，也有刚结婚不久的年青人。
  他的理发店准时在晚上八点钟开张，白天里大门从来都是紧闭的。他有自己的一套理发规矩，理头发从来不会询问顾客的意向，只是自己闷起葫芦自作主张剪起来；他基本没有创意，只是按照原先的发型修短而已；不管是短头发还是长头发，也不顾是男士还是女士，每一位都会理上半个小时，排队的顾客急也没用，只有老老实实呆着。
  稍微地洗头，待客人坐定之后，他便开始他的慢工作。先是用花剪把头顶这片区域的头发剪薄，剪一剪刀便要刻意摆弄一下，快速地用眼睛扫扫镜子里面的头型，然后才谨慎地进行下一剪刀。接着便是用电推子修剪两侧和脑门后的头发，对于电推子原本的定义他完全置若罔闻，本应该是快速地推进的过程在他的手中变成了龟速爬行。他用电推子小心翼翼地、一丁点一丁点地切割头发，那发出声音像是用指甲搔皮肤弄出的响声。他双眉紧锁，死死地抿着嘴唇，双眼倾注了全部的关注在头发上，他仿佛是在和头发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能硬生生把顾客逼到睡着。主体部分结束之后，剩下的就是收尾工作了，他用平剪一根头发一根头发修理那分叉的部分，他用力扳住客户的脑袋，那寻找的眼神仿佛是在找白头发。
  再次地洗头，最后的吹干过程，充满细腻，满满地关怀。有层次地把头发翻起来缓缓吹干。这样就是一个完整的过程了，相信被照顾的客户对这次礼遇都有不可磨灭的印象。每一次的结束，他都会长长的舒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然后会躲在厕所狠狠地吸上几口烟。
  他的名字还不被知悉，他是一个理发师，更像是一位艺术家，每一次的理头，都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