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照相馆

                
                
    他说，快毕业，能不能拍张合影纪念一下？
    她含笑，说，我等这句话很久了。以为你不会想要合影留恋。
    他们一同去了照相馆，玻璃橱窗里满满是各种照片。有家人合影，有登记照，也有生活照，他出神的望着，恍惚间觉得以后家里一定摆满一整面墙他和她的合影，从青年到婚礼到生子要三世同堂再到四世同堂。这么想时，好像带着坏笑在脸上，有种得胜的成就感。
    她把雨伞立在门口，低头时，一缕细发从耳后散落，就像做错了亏心事似的红了脸颊。
    她坐，他站。有一些拘谨。摄影师傅让他自然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他心里犹豫着，到了这跟前儿人却不知该出左手还是右手了。她抬头一笑，释然。蓝印布制的校服，她笑的特别甜美。直到现在，他仍然会记得那样的笑靥，真的是最美好的事物。
    于是镜头里，相簿里，多了一张相片。
    他说，成为一名军人是我的理想。
    她也跟着激动无比，告诉他，我的理想是要成为能将理性与感性完美结合的人。
    他笑她胡闹，这算什么理想。你现在就是这样的姑娘呀。
    她抿着嘴，倔强地摇头，现在的我什么也谈不上。
    当然，这些画面里一定有你。
    是的，这些画面里也一定有你。
    她喜欢黄昏这个时候，正如她日后家中的点明灯都会选择暖黄色的灯光。他们看着影子被斜阳拉得老长老长，在鹅卵石的路面上斑驳。谁也不说话，突然同时抬头同时开口，旋即停住。看着对方笑开来。
    你真是爱抢台词。
    大学后，军校很严格，假期受限，见面很少。他们学起上辈人，一封一封写起了漫长的书信。她挥笔，一个下午洋洋洒洒十页信纸被墨迹沾染。信里不孤寂，不冷漠，不煽情，不儿戏。细细柳柳的字体，有时真能写出力透纸背的遒劲。
    第二年的夏天他终于来看她。他们第一次牵手。
    她突然被巨大的失望淹没，他和她不再可能了。理想带着他们朝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她终于明白他其实需要的是个柔弱听话崇拜他的女孩而已，却同时想要像她这样独立独行的女孩不离不弃。
    其实，她早就知道，好朋友暗恋他很多年。她不说，以为不说的事情，就可以不是事实。她甚至怀疑这牵手，本就是一场宣告结束。让她好明白什么是勉强不来的不合适。
    直到牵手的那一刻，她方懂得。感情这种东西，不算爱情，爱情才是最高的理想，他们的试探，进退，白纸黑字记录的时光荏苒。
 
    一阵夏雨雷鸣中她醒来，窗外漆黑一片没有星光，没有月亮。枕头湿一半。
 
                
                
“我觉得，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你还没准备好时已经开始，在你准备好了，结束了。”——黄磊
2013.07.06江城大雨，重温吾旧作。图片来自已逝豆友#雪屏#。
by 夏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