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梦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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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得知我真的要走，兄弟们劝也劝不住，只好办酒送行。
在梦湘园，包间太小，挤得满满的。我觉得不对劲，他们相互笑着，大男孩般推推搡搡，竟有几分羞涩。我问，怎么了这是？
轶如说，送你一个东西，你猜，猜对了给你。
不会吧，我说，她，在外面？
靠，轶如说，真他妈的重色轻友！
李欣立刻伸到桌子底下，抱上来一个大盒子，喊道，看看这是什么！小波骂，你小子真沉不住气，说好叫他猜的！
原来是一架单反相机，由小波提议，大家一起凑钱买的。还是小波懂我，我的游记一向文字强于图片，这下没借口发烂片了。
吴吉说，特意买的18到135的镜头，一镜走天下！就是你一直想要的那款。
小波说，送你这个，就是兄弟们不能去的地方，你小子去把图片带回来。
来，磊子说，给爷哭一个！不哭不给。
我说，不要了不要了，你们没安好心，非要招我哭。我站起来，举起酒杯，干了吧，千言万语都在酒里！
干！
彪哥说，那天拓展，你说了一晚上，还自杀式跳进天目湖，我就知道会有今天。你做了兄弟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儿。
行了，我说，别夸了，你要逼我切腹自杀么？
高云说，那地方很危险，我上次没翻过去，你这回可要小心，一定多带药品，活着回来！
大家举杯：活着回来！
放下酒杯，凡凡用手一指我，使了个眼色，不多说，出发之前，请你玩一次！
许振说，凡总啊，就别请他了，西藏有的是卓玛，请我们吧！
大家深表赞同。
许振还说，我劝过你，这事儿太自私，别人都他妈的在看热闹，嫂子和孩子受苦受难，可你不听，你小子偏要干，兄弟们只好支持了。
轶如说，我有时想啊，一个人要干成大事，可能真的要把自己逼得没有退路。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一次大赌局，就看发生在什么时候。你小子想到就去做，给了大家一个参照。行动最有说服力，真豁出去干了，别人不好说啥。
唉，杨文说，这有什么呀，玩几年怎么了！我就一直想去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联系，随便找份工作，刷盘子干苦力都行，过上一段时间。上海太紧了，每天都这样，都烦了！他把烟灰弹进缸里，一下又一下。
呵呵，我说，都是你丫害的！抽烟老跟我讲这些，搞得我都辞了。
季虹说，这叫愿者上钩，既然你都辞了，就像寡妇失了身，干脆浪下去吧。写了首歌给你，摇滚版《在路上》，明天发你！
哈哈，谢了，我说，想来想去，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咱的联赛。我端起酒杯，郑重地对周炫说，小炫啊，这个担子你得挑起来。
请刘主席放心！周炫笑着说，我已经分好了队，将部门制改成俱乐部制，球星转会制度也要相应建立起来。
好！我说，改革不容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来，敬你！
谈笑间，凡凡忽然说，什么叫自由？大家说说！顿时鸦雀无声。他提高嗓音，诸位诸位，别吃了！什么叫自由？！
随心所欲？
去！
自由自在？
等于没说。
别卖关子啦！
好吧，凡凡耸了耸肩，笑着说，傻子都知道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爱干吗干吗，那不是自由，是你被自己的欲望所控制。自由，其实是一种选择权。你还有选择，还能选择，是自由。就是说，选择的瞬间，才有自由。或者说，自由基于自制。就像这一桌子菜，你什么都吃，那不行，不消化。请看，这里有青椒土豆丝和泡椒凤爪。你控制自己，无论别人怎么说，你坚决不吃土豆，一定要吃凤爪！
他夹起凤爪，抖了抖汁水，往嘴里一塞，边嚼边说，这就是自由，脆！
大家一愣，哈哈大笑，抄起筷子，自由起来。
……
2
我和这些工程师，相处了五年，干过项目，也干过架。
他们孩子般的激情，常使我感动。一是对工作负责到了痴迷的程度，通宵加班到精尽人亡。二是天真得像个孩子，对生活充满了兴趣，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无心机，少俗虑。
女人不懂，还以为我们很木讷。
送别得很欢快。当时觉得没什么，真见不到了，还真有些想念。对日常生活都充满感情，便是离别的意义吧。
“十八岁出门远行”和“三十岁离家出走”，是不同的。
前者是看世界，后者是思过往，看世界孤身一人，思过往拖家带口。人活着，总得做一些的事。我想停下脚步，给自己一个定位。我总觉得应该有一件事业，值得我去奋斗，可以全身投入进去。这事业，符合我的个性，且符合我的生活。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我要去寻找。
试问芸芸众生，有多少人真正热爱自己的工作？
实在无法忍受周末的清闲，就盼着工作日的快点到来，好满心欢喜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不工作，我宁死！会么？
事实上，不工作总觉得生命中缺少了点什么，买包子才发现是缺钱。我们都生活在对缺钱的恐惧中。
不得不承认，在制度的束缚下，我们无力改变什么，慢慢丧失了激情，慢慢习惯了时间表，习惯了被压制，习惯了被束缚，直到变得自觉自愿，永远离不开制度。
还记得《肖生克的救赎》么。那些围墙很有趣，刚开始你厌恶它，然后适应它，依赖它，最终离不开它，直至开枪自杀。这就是体制化。
从定点撒尿，到按时上班，谁敢说自己没被体制化？
职业，是对人的限定，我们正在无限可能地失去。每天午睡醒来，就想越狱，就想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温暖而没有记忆地方。每次蹲进厕所，打开手机，就在神情严肃地思考挖洞的可能。回到座位，望着那些忙碌的众生，不由心生悲凉。一抹泪，才发现掌心长满了纠缠的曲线。
我们连自己都无法改变，又如何去改变世界？
有道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如何退出？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职场，人就是职场，你如何离开？
亲，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亲，诗意和远方，真的存在吗？
亲，你还能在眷恋中远行吗？
你我红尘中人，也许一辈子都不能退出江湖，也许一生都无法离开职场，也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成为一个笑话。但，你可以说，我试过了，至少，我试过了！有多少人有勇气去破除内心那层厚厚的茧子呢？
不是不可以，是不曾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