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满面皱纹的微笑和苍老的拥抱
加班至九点,飞奔至地铁站,生怕赶不上回郊区的末班车,好在坐上去的时候,离最后一班还有整整半小时。
上海渐渐暖和,早晚温差由前几天的近20°转变成这两天的几度。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太阳直晒着,好像要把这一个冬天被雪藏的份儿都晒光。
新公司大部分都是上海人,午餐时刻,旁边的同事拿出装得满满的便当,里面是妈妈做的饭菜。前几天加班的时候,叫了外卖,同组男同事在旁边嚷嚷着:“我这里有饭菜,有牛牌!”一伙人围着去,我最后分到一小块,咬一口鲜嫩的牛肉,浓郁的汁液四散在口中,味道极美。旁边的同事打趣道:“让你妈妈开个微博吧,专门分享她的美食做法”。今天又加班,我受了前几次的教训,赶紧叫了外卖,问同样要加班的同事,她说:“我要回家吃饭,我妈妈已经做好了等我呢!”
刚刚一个人回家的路上,明知道时间绰绰有余却仍恐会错过末班车的紧张,让我大步大步朝前走。走得喘气的时候,突然想起,小学六年级以前,奶奶还在,她每次从老家来城里看我,兜里都兜着一大包的鸡蛋。到家了煮给我吃,我只吃蛋白而扔掉蛋黄。奶奶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在嘴边吹吹,接着吞进嘴里慢慢咀嚼。我那时候不喜欢吃鸡蛋,并不觉得这个难吃的东西有多珍贵。我对给我穿衣服的奶奶说:“奶奶奶奶,你给我穿衣服的时候能不能别朝我吐气,你刚吃完鸡蛋,嘴巴臭!“奶奶听完笑了,说:”好好好!“果然把头转过去,但是手却没停地给我扣衣服扣子。
六年级的时候奶奶过世,去探望她的大伯回来跟我说,奶奶去世前,每天坐在炕前,望着燃烧着的煤油灯发呆。大伯去看她,她说:“我想我孙女儿,我想去看看她”。而那个时候,奶奶已经很老很老,不能再走很长一段山路,来城里看我。
外公11年八月的时候去世。早上我在客户那里开例会,接到电话,得知消息,也不难过,只是心里木木的。回到家,洗澡的时候突然哇哇地哭。之后只得过年时候得空,给他烧香烧纸,一边烧一边回忆他还在的时候,我大学放寒暑假回家,第一个去的就是他家。一推开里屋的门,外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笑嘻嘻地喊一声:“外公!”外公得一跳,看到是我,笑了:“哟,捣蛋鬼回来啦!”
现在再去,外公在世时常坐的那张椅子被搬走了,家里新添置了电烤炉,再也没了那个古老的铁炉子,和往里加柴生火的外公。
我想象着外公还在时候的样子,他脸上的细纹,他的每一个笑容,他的招牌苦瓜脸,他看到我们几个小辈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吵个不停垮起脸来训斥我们的模样,他把别人夹给他的,我们那边用来孝敬老人,却也是我最爱吃的动物肝脏一把放到我的碗里,说:“喏,你最爱吃的肝子,我送你!”时的表情,他因为过于溺爱大表弟而招致全家人不满批评时候的讨好笑容……
我长到这么大,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什么叫做今生今世再不相见,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的痛,这种痛像服了慢性毒药,初期并不觉得疼,中期你会疼,却也是偶尔疼,顶多有时候特别特别疼,但最终你不会因为这样疼痛而死去。
去年11月姐姐结婚,我请了尽一个月的假期回去参加婚礼,在我即将返程回上海的那几天,家里最后的一个老人,也是很疼我,最关心我学习,最操心我们几个姐妹将来的姨奶奶过世。
大家都说,她总算等到了三十岁的姐姐结婚这天,终于喝到了她这一杯喜酒,所以她没有遗憾,终于可以放心离去。爸爸叔叔还有姐姐姐夫他们启程去姨奶奶所在的城市奔丧的时候,我也想跟着去,但是最终没能去成。我一个人躲在家里哭,我问妈妈:“奶奶那么疼我,她走了我没去送她,她会不会对我失望?”说完眼泪哗哗地流,哭得像个孩子。妈妈安慰我:“傻瓜,你想她,她知道,怎么会失望呢!“可是我仍然感到难过,难过长大以后总是在送走最疼我的人,难过我总是后知后觉他们离去的疼痛,更难过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任我无限撒娇装嫩胡闹的拥抱。
我最近常常会觉得累,但是偶尔又觉得充满斗志,频繁想家,怀念小时候,回忆从前,想要记录些什么,但是总又抓不住。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逝,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脑海里时常会想当初爸爸说的那句话:“你迟早会累的”。
我去年把外公去世时留给我们小辈的纪念品——也就是妈妈用为外公办丧礼剩下的礼钱给我买的银手镯借给之前的同事也是室友戴几天,结果她给弄丢了。我生气又难过,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责难,我甚至不敢去深想这代表着什么。室友说要再给我买一个,我拒绝了,她给我钱,而我打算拿这个钱让妈妈重新再给我买一个手镯,尽管这点钱已经买不到同等重量的银手镯,更买不到它之余我的意义。但是我仍然这么决定,只是对我自己的一个安慰。
我最近特别想回家,想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姐姐和表弟,我在想,可能有一天我突然又辞职,然后就又没心没肺地回去了。
写完了,哭爽了,我又可以安心地去睡觉了。
上海渐渐暖和,早晚温差由前几天的近20°转变成这两天的几度。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太阳直晒着,好像要把这一个冬天被雪藏的份儿都晒光。
新公司大部分都是上海人,午餐时刻,旁边的同事拿出装得满满的便当,里面是妈妈做的饭菜。前几天加班的时候,叫了外卖,同组男同事在旁边嚷嚷着:“我这里有饭菜,有牛牌!”一伙人围着去,我最后分到一小块,咬一口鲜嫩的牛肉,浓郁的汁液四散在口中,味道极美。旁边的同事打趣道:“让你妈妈开个微博吧,专门分享她的美食做法”。今天又加班,我受了前几次的教训,赶紧叫了外卖,问同样要加班的同事,她说:“我要回家吃饭,我妈妈已经做好了等我呢!”
刚刚一个人回家的路上,明知道时间绰绰有余却仍恐会错过末班车的紧张,让我大步大步朝前走。走得喘气的时候,突然想起,小学六年级以前,奶奶还在,她每次从老家来城里看我,兜里都兜着一大包的鸡蛋。到家了煮给我吃,我只吃蛋白而扔掉蛋黄。奶奶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在嘴边吹吹,接着吞进嘴里慢慢咀嚼。我那时候不喜欢吃鸡蛋,并不觉得这个难吃的东西有多珍贵。我对给我穿衣服的奶奶说:“奶奶奶奶,你给我穿衣服的时候能不能别朝我吐气,你刚吃完鸡蛋,嘴巴臭!“奶奶听完笑了,说:”好好好!“果然把头转过去,但是手却没停地给我扣衣服扣子。
六年级的时候奶奶过世,去探望她的大伯回来跟我说,奶奶去世前,每天坐在炕前,望着燃烧着的煤油灯发呆。大伯去看她,她说:“我想我孙女儿,我想去看看她”。而那个时候,奶奶已经很老很老,不能再走很长一段山路,来城里看我。
外公11年八月的时候去世。早上我在客户那里开例会,接到电话,得知消息,也不难过,只是心里木木的。回到家,洗澡的时候突然哇哇地哭。之后只得过年时候得空,给他烧香烧纸,一边烧一边回忆他还在的时候,我大学放寒暑假回家,第一个去的就是他家。一推开里屋的门,外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笑嘻嘻地喊一声:“外公!”外公得一跳,看到是我,笑了:“哟,捣蛋鬼回来啦!”
现在再去,外公在世时常坐的那张椅子被搬走了,家里新添置了电烤炉,再也没了那个古老的铁炉子,和往里加柴生火的外公。
我想象着外公还在时候的样子,他脸上的细纹,他的每一个笑容,他的招牌苦瓜脸,他看到我们几个小辈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吵个不停垮起脸来训斥我们的模样,他把别人夹给他的,我们那边用来孝敬老人,却也是我最爱吃的动物肝脏一把放到我的碗里,说:“喏,你最爱吃的肝子,我送你!”时的表情,他因为过于溺爱大表弟而招致全家人不满批评时候的讨好笑容……
我长到这么大,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什么叫做今生今世再不相见,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的痛,这种痛像服了慢性毒药,初期并不觉得疼,中期你会疼,却也是偶尔疼,顶多有时候特别特别疼,但最终你不会因为这样疼痛而死去。
去年11月姐姐结婚,我请了尽一个月的假期回去参加婚礼,在我即将返程回上海的那几天,家里最后的一个老人,也是很疼我,最关心我学习,最操心我们几个姐妹将来的姨奶奶过世。
大家都说,她总算等到了三十岁的姐姐结婚这天,终于喝到了她这一杯喜酒,所以她没有遗憾,终于可以放心离去。爸爸叔叔还有姐姐姐夫他们启程去姨奶奶所在的城市奔丧的时候,我也想跟着去,但是最终没能去成。我一个人躲在家里哭,我问妈妈:“奶奶那么疼我,她走了我没去送她,她会不会对我失望?”说完眼泪哗哗地流,哭得像个孩子。妈妈安慰我:“傻瓜,你想她,她知道,怎么会失望呢!“可是我仍然感到难过,难过长大以后总是在送走最疼我的人,难过我总是后知后觉他们离去的疼痛,更难过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任我无限撒娇装嫩胡闹的拥抱。
我最近常常会觉得累,但是偶尔又觉得充满斗志,频繁想家,怀念小时候,回忆从前,想要记录些什么,但是总又抓不住。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逝,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脑海里时常会想当初爸爸说的那句话:“你迟早会累的”。
我去年把外公去世时留给我们小辈的纪念品——也就是妈妈用为外公办丧礼剩下的礼钱给我买的银手镯借给之前的同事也是室友戴几天,结果她给弄丢了。我生气又难过,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责难,我甚至不敢去深想这代表着什么。室友说要再给我买一个,我拒绝了,她给我钱,而我打算拿这个钱让妈妈重新再给我买一个手镯,尽管这点钱已经买不到同等重量的银手镯,更买不到它之余我的意义。但是我仍然这么决定,只是对我自己的一个安慰。
我最近特别想回家,想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姐姐和表弟,我在想,可能有一天我突然又辞职,然后就又没心没肺地回去了。
写完了,哭爽了,我又可以安心地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