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汉的完小考试

    （初、高等小学校合设的称“完全小学”,简称"完小"；初等小学校4年，收7至10岁儿童，高等小学校2年，收初小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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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4年，常老汉7岁，上了村里的私塾，一年中上学的日子总共算来不过两个月，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田间干活就是去山坡放牛，晚上回家抱着碗呼噜噜喝一大碗玉米野菜糊，这是娘特意留给这个干活的大儿子的好饭。这样过了几年，是该考镇上的完小了，家里也没人吭声，是怕失去了这个有用的劳动力。
   
   1954年，17岁的常老汉正在田里犁地，同村与他同岁的常丙乾跑过来：“听人家说镇上完小招生考试哩，咱两去考吧！”常老汉说：“那还没跟家里人说呢。”常丙乾说：“咱就先试着去考考么，考上就上，考不上回来啥也不说，他们也不知道么。”常老汉这才扔了犁，和丙乾往镇上跑去。
    
    两人跑到镇上，完小考试早已开始了，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两：“你两来干啥的？”那时镇上的小孩儿穿着还算整洁，衣服种类还算不少，女孩子用红头绳扎着俏丽的小辫儿，有考究的穿着当时特别时髦又贵的俄罗斯大花布，村里出来的常老汉穿着白老布衫，汗水泥土混在一起已经看不出颜色，前襟破了好几处，右胳膊的袖子只到手肘位置，左边肩膀以下早就没了袖子，布续随风在年轻的常老汉左肩轻轻飘动；常丙乾的衣服左袖尚且完整，右袖也只是半截儿而已。老师模样的人盯着他两，目光充满疑惑。常老汉回答：“我们是来参加完小招生考试的！”常丙乾跟着连连点头。老师模样的人诧异地说：“这考试都考完一门了，你们现在才来干啥！”两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一个瘦瘦的老者走过来问怎么回事，老师模样的人说明了情况，老者打量着两个男孩儿慈祥的说：“娃都来了，就让娃考么。”常老汉和丙乾这才被那位老师带进了办公室。事后才知道，老者正是镇上完小好德行的校长李振德。
    
    当时的完小招生考试总共考三门：算术、语文和政治。算术和语文都是笔试，政治是面试，由老师当面问答。常老汉两人错过的正是算术考试，但这也不打紧，有了老校长的话，那位老师发给他们每人算术和语文两份卷子，两人赶紧埋头考试，常老汉答的快，先交了卷子，又完成了政治的问答考试。常丙乾算术差的可怜，以前每次考试都要借助常老汉的救助，这次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抓耳挠腮没了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交了半白卷。
    
    结果很快出来，常丙乾不幸落榜，苦着脸说：“这咋办呀？考试了家里人也不知道，我没考上，这可咋办呀？”常老汉说：“那是这，咱两回去私塾都别念了，咱两都来上完小，村里人又不知道咱两考没考上，我来继续住五年级，你继续住你的四年级么！”所幸当时完小不收学费，常老汉上了五年级，丙乾上了四年级。
    
    回家后，娘领着他在田文真的铺子里赊了五尺的黑丝布，自己又补了个里子，做了一个夹袄，说是夹袄，也只不过是两层的外套。完小两年，就靠这件夹袄度过。后来又考上了县里的初中。年轻的常老汉成了十里八乡能写能画的高级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