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结束第二次西班牙之旅，回到匈牙利也有一段时间了。
答应写给母亲看的游记，迟迟未动笔。将近四千张照片，也还还剩了一小半没有整理完。
回来后的这一段时间，心里一直很乱，太多的想法和情绪，不知如何妥当表达。
于我而言，写字只是一个出口，负累的情绪无法释放，唯有通过文字宣泄。
旅行了一个半月，累积了许多的感受、想法和情绪。
这些却一直堵在心里，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就像驾车于广阔的安达卢西亚平原，却苦于不见高速公路的出口
好几次，看着那一张张照片，看着那些我走过的地方，不知为什么，总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像许多次，行走在旅途中，看着眼前真实的风景，都还在问自己，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清晨的飞机，一个人重返巴塞罗那。
机场，是一个离开和到达的地方。每一次飞机升空和降落，都能带给我难以言明的巨大喜悦。
熟悉的机场，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
第二次来巴塞罗那，一切都驾轻就熟。
当我买好票坐上机场大巴去往加泰罗尼亚广场，当我结束旅行独自从塞维利亚飞回巴塞罗那，当我晚上一个人在西班牙广场游荡，当我漫步在兰布拉大街时，当我最后又从巴塞罗那机场飞回布达佩斯。
我开始明白，等待，等到最后无所期待，或许这才是等待真正的意义。
瓦伦西亚（Valencia）是西班牙第三大城市，也是我目前最爱的欧洲城市之一。
在瓦伦西亚海边的时候，我想起09年在北海沙滩独自散步的那个夜晚。
2009到2013，四年，我得到了很多，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或许就如涨潮时的海水，冲上沙滩，带来一些贝类，同时必然带走一些细沙。
所有的得到都要以付出为代价，得失的权衡永远是微观的，宏观上永远维持自然的等效。
瓦伦西亚有着非常好的沙滩，柔软、广阔。
鞠一把细沙在手中，看着沙子从手中一点点落下，就像看着时光，一点点从指缝间溜走。
握不住的沙，真的不如扬了它，然后大步往前走。
萨昆托（Sagunto）是离瓦伦西亚20多公里的一个小城。
早早起床，坐小火车去萨昆托，只为了去看古罗马废墟遗址。
当我到了萨昆托，看着那片空无一人的废墟，加上阴天肃穆的背景，想象着若干年前的繁华，我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赢和输，都做了土。七百年后，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们都不该如此执念。
我站在遗址的剧场中，大声唱了首《红旗飘飘》，听着自己的歌声回荡在耳畔，说不出的激动。
其实，萨昆托并不是特别美，可是总有些风景，是因为它的历史和沧桑，触动到你的内心。
让你在亲眼见到的那一刻，受到一种厚重的冲击而觉得感动不已。
阿利坎特（Alicante）是布兰卡海岸有名的度假胜地。
庆幸的是因为淡季，人并不多。
夜晚漫步海边，听着海浪声，看着沙滩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回忆总有用光的一天。也许，是早就用光了，自己却还揪着不放。
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有名的圣巴拉巴拉城堡，而是站在城堡上看到的那一只只飞翔的海鸥。
那么优雅，那么自由。
想起亦舒在《代寻失去时光》中写的一段对话：
“如何优雅老去。”
“勤力洗洁护理肉身，不烟不酒勿沾毒药，睡眠充足，还有，不可吃饱，常带三分饥。”
“恋爱呢？”
“多享受异性陪伴，勿奢望对方仆心仆命。”
穆尔西亚（Murcia），是匆匆路过的一站。
在西班牙众多的旅游城市和小镇中，穆尔西亚并没有名气，因此我没有抱任何期待，但是看到大教堂时，却着实给了我惊喜。
是不是，对人事，对生活，都应该少些期待。这样反而，会多一些惊喜？
在欧洲见了很多有名的大教堂，可是穆尔西亚的这座教堂，并不在有名的名单之中。
可是，它就那么静静耸立，散发着不争不抢的美丽。
就如汤唯说的吧，不争，也有属于你的世界。
行走于小巷中，意外发现一家吃pinchos的餐厅，众多好味的pinchos让我忘记了旅途的劳累，沉醉于味蕾的享受。
或许，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去格拉纳达（Granada），只为看阿尔罕布拉宫，西班牙现存的保留最好的阿拉伯式宫殿。
它见证了摩尔人在西班牙的辉煌与落败，展示了13世纪伊斯兰文明在西班牙的鼎盛。
有人曾说格拉纳达是帝国最后的荣耀。
可是再荣耀再绚烂，最后也消散在时间和历史中。
参观阿尔罕布拉宫的时候，遇到了从国内过来独自一人旅行的小赫姐姐。
我们一起逛，互相拍照，一起聊天，
后来还一起去了阿尔拜辛区，找了家特别有安达卢西亚风格的餐馆吃饭。
投缘且陌生的我们，仿佛更容易敞开心扉，就像穆恩在《蓝色高速公路》里的那番话：
"When you are traveling, you are what you are right there and then. People don't have your past to hold against you. No yesterdays on the road."
席间，听她的故事，我想象着自己三十岁时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是否还能想起这些景致
夜游格拉纳达时，去看了一场弗朗门歌舞。
或许是自己还不懂得其中的魅力，加上散场后，发现原来在场的其他观众全是日本人，有种倒了胃口的感觉。
不禁感叹这昂贵的门票还不如去大吃一顿来得好。
隆达（Ronda）是一座悬崖上的小城，置于750公尺高万丈悬崖之上，被海明威称为＂最适合私奔的地方＂。
有多少姑娘心里，幻想过义无反顾的私奔呢？
跟我走，放下所有，与我定下一生一世的盟约，这样的勇气，谁还有？
走在这座城安静的街道，伫立于悬崖边，看着远处的山谷，有种置身梦境的幻觉，似乎耳边还有摩尔人当年的情歌在吟唱。
到达那天，望着峡谷，站了很久，不经意，就被落日感动。
离开那天，下着大雨，雨后山谷，美得那么纯净，让我留恋。
只是，再留恋的地方也不能停滞下来，再眷恋的人都要懂得放开。生活是自己的，快乐要自己负责
塞维利亚（Seville）是此次西班牙之行的最后一站。
走出车站，大口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看着街景，心里就开始笃定自己一定会爱上这座城市。
于是取消了去科尔多瓦的计划，决定用四天时间好好感受。
那日，日光倾城。看了地图，便一个人慢慢悠悠去往西班牙广场。
路过大教堂，路过无数的陌生人，到达西班牙广场时，震撼与欣喜比预期高出许许多多。
蓝天白云为背景，阳光当点缀，清澈见底环绕广场一周的小河，河上划船的欧洲少年，精美繁复的拱桥图案，活泼欢快的喷泉在阳光折射下形成的彩虹······
倚栏而立，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耳朵里传来的是张学友的歌声。
那一霎那，我有不知置身于何处的感觉。
想起史铁生在《我与地坛》开篇中的一句话——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对着地板上的影子，按下了快门，就算是吉光片羽的浪漫，好歹自己也已成全。
坐在石阶上，拿出日记本，写完日记，便抱着膝盖睡了一觉，阳光暖暖地撒在身上。
醒来后，又围着西班牙广场走了一圈
然后一个人又晃悠到一家餐馆，点了menu，汤，前菜，主菜，甜点，一点一点吃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因为体力不支，加上下雨，便在旅馆待了一天，看书和想问题，想很多没有答案的问题。
以前，总是有流浪情结在骨子里作祟。直到那天，我发现我不再想流浪了。
我希望回去的地方有人等我，我希望最后我会找到那个可以停留下来的地方，我希望有盏灯是为我而亮。
想起朋友桃子曾跟我说，”Vivi，我好想知道以后你会遇到什么人，经常看你发的微博就会想，图片里多站一个男人多好呀。“
在清晨的薄雾中，我离开塞维利亚，心里有个声音，希望将来某天可以和自己爱的人一起来一次西班牙。
在国内也好，在国外也罢，以前我总是以为，只要简单的生活，就能平息掉内心的不安分，总是以为内心的平静可以靠旅行找到。
可是，最后我发现我错了。
内心的平静，原来不是靠空间距离的变化找到的。
放逐式的旅行是因为自己无法安抚内心的不安分与折腾。
真正的平静，是一种大气的从容，是一种看透后却仍然不心灰意冷的释然。
真正的平静，不是面无表情，不是冷漠与距离。
真正的平静，需要生活和阅历的沉淀，需要思考和智慧。
当我找到真正的平静，或许我就不会再如此折腾自己，跟自己较劲了吧。
一直在路上，一直在告别。
从这个美丽的城到下一个宁静的镇，再美的风景任谁都不能天长地久地占有。
习惯了告别，便不该再为失去的那些悲怆。
人不能贪心，也不要绝望。得到和失去，都是经历。
有些地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去了，就如有些人，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