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是一场暗战（3）
有时候，事情能不能办成，不在于所托之人职务的高低，而是在于所托之人位置是否关键。招工这块大蛋糕，领导自个儿肯定要分走一半，剩下这一半相当于给自己下属们的赏赐。哪些下属能分到，哪些下属能多分些，就需要自个儿的一双眼睛去寻找，去分辨了。
毫无疑问，胡静波肯定是能分到的那个，不仅能分到，还能比别人分多些——在李德看到胡静波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明白王东方为何会说“那人说话比我顶用十倍”了。
据王东方说，胡静波的儿子在上大学，那胡静波怎么算也得是四十多的人了。但这女人除了脸上几条若隐若现的皱纹以外，怎么看也是才三十开外而已。头上的乌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套装熨烫得服服帖帖，身段保持得丰腴有度，既不太瘦，也不太胖，自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
胡静波几乎谈不上有什么家庭背景，婚姻道路也一直不顺。自从十多年前和丈夫离婚后，就没有再嫁过。当时她还是西康能源集团某市级分支机构的一名小会计，因为长得漂亮，举止又大方，某次刚被提拔为副总经理的望勇到那家市级机构视察的时候，就被选去接待领导。胡静波敏锐地察觉到，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到了，于是在酒桌上就迅速和望勇接近。望勇是凭借自己一拳一脚奋斗上来的农村子弟，家里的老婆是自己最落魄时候娶的，不仅不怎么漂亮，人也粗鄙，碰到胡静波这样的女人，心里简直喜开了花。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对上了。一年之后胡静波就被借调到了西康集团总部，两年以后成为总部的正式员工。自从望勇当上西康集团一把手后，胡静波的仕途也是顺风顺水，坐上了西康集团财会部主任的位置。
按理说，像胡静波这样凭借裙带关系上来的女人，总会遭到集团内部很多人的嫉恨。但胡静波的高超，让王东方都不得不对她产生几分好感。首先，胡静波从不张扬，既不借着她和望勇的特殊关系在集团内作威作福，也很少给自己谋取私利；其次，胡静波的业务能力确实出色，不仅将公司的整个财务条线打理得井井有条，和集团的顶头上司省财政厅的关系也处得风生水起。就算集团内部有人对胡静波怀恨在心，也一时想不出有更合适的人能接替她的位置。
“不好意思，让两位大哥久等了。”胡静波笑了笑说。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刚到。胡主任，你坐。”李德拉开正对着包厢大门的上席对胡静波说。
“这怎么敢当，上席还是请李处长坐吧。李处长可是我们的上级，以后李处长要对我们西康集团多多关照呀。”胡静波赶紧推辞，说着自己拉开下手处的一张椅子坐下了。
这一下搞得李德有点尴尬。按理说，这包厢里的三位，王东方是正科级，胡静波是副处级，自己这个正处级干部确实是最高领导。但今天自己有求于胡静波，请她坐上席也并没什么奇怪的。胡静波嘴里说着李德是上级，要尊重，可事实上又自己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根本没给他发言的机会。很大程度上意味着，胡静波对李德的事儿，并不怎么上心，所以一开始就在他心里扎刺。
王东方见气氛有点尴尬，马上打圆场说：“那是。老李你也忒不讲规矩了。咱们这儿讲究的是谁坐上席谁请客，难道今个儿你要让胡主任买单不成？自己给我坐上去。”李德听了，这才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走到了上席的位置去。
胡静波也不接话，只是转头过去对王东方笑着说：“王主任最近可是大忙人，这几天在单位里都少见你的影儿了。怎么今天还有空请小妹吃饭？”
胡静波口口声声地说是王东方请她吃饭，似乎在若有若无地暗示着李德，这个面子是她卖给王东方的。
“联络感情，联络感情，”王东方哈哈地笑道，“顺便给胡主任引荐引荐我这兄弟，我记得，胡主任曾经说过，家里有个小妹在巴县统计局吧。”
胡静波心头一动，果然人事干部有几把刷子，自己曾经无意提起的一句话，没想到他都还记得。其实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很多时候不是取决于他是否完成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壮举，而是在于平时一点一滴细节的累积。在王东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想要什么，讨厌什么，都不会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这就需要有心人从细节上去揣摩，去推测。胡静波曾在闲聊时无意提起的一句话，就被王东方记在了心里，说不定哪一天，这个东西就可以成为两人利益交换的砝码。王东方之所以确认胡静波能帮上李德，倒不是期望胡静波会因为介绍补习老师这件事卖给自己多大一个面子，而是希望胡静波的小妹和李德的儿子之间，可以达成某种利益交换。
“王主任这么关心小妹怎么敢当，”这时胡静波才转过头去对着李德笑笑说，“听说李处是在统计局？”
李德虽然没什么大智慧，小聪明还是有一点的。听到王东方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如何还不能领会，忙说：“就在省统计局的统计处。”李德刻意加重了统计局前面那个“省”字，似乎是在暗示说，省统计局想在县统计局那儿打个招呼，是轻而易举的事。
胡静波喝了口茶，没继续接这个话题：“关于李处家的难处，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只是今年这个情况，相信李处也不是不明白。李处家的公子，要是想进咱们集团下面的哪家分公司，是没多大问题的，只是要进总部的话……”
王东方哪里还不知道胡静波是要给李德碰个软钉子，便接过话头说：“胡主任说的难处我都知道。胡主任倒是想想，这件事儿要是不难，哪里还用得着劳烦你？别的人我不敢说，但咱们这个集团里，胡主任说话就算排不上最管用，第二第三还是排得上的。”
“东方又给我戴高帽子。”胡静波笑着嗔怪王东方。从“王主任”改口叫“东方”，王东方心里暗暗想到，某非这女人有帮忙的意愿了？
“我妈年纪大了，爸爸又去得早，现在一个人在家，总担心她有个磕磕碰碰的。可是我平时工作又忙，没多少时间在家里陪她……”胡静波突然改口，说起了自己家里的事。
李德和王东方都是在机关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自然听出了胡静波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李德于是接过话头说：“那也是，老人家身边没个人陪确实不方便。”
“是呀。李处，你说吧，请个护工照料老人家倒也不是不行，可是护工哪里能比得上自家人呢。我家就我姐妹两人，可惜妹妹上班的地儿离家又远，平时搭车到昌都都得三四个钟头，哪能天天回家呢。哎，李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胡静波唉声叹气地对两人抱怨道。
“胡主任，你放心，你说的事我心头有数，”李德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李处的关照了。”胡静波笑着说。
毫无疑问，胡静波肯定是能分到的那个，不仅能分到，还能比别人分多些——在李德看到胡静波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明白王东方为何会说“那人说话比我顶用十倍”了。
据王东方说，胡静波的儿子在上大学，那胡静波怎么算也得是四十多的人了。但这女人除了脸上几条若隐若现的皱纹以外，怎么看也是才三十开外而已。头上的乌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套装熨烫得服服帖帖，身段保持得丰腴有度，既不太瘦，也不太胖，自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
胡静波几乎谈不上有什么家庭背景，婚姻道路也一直不顺。自从十多年前和丈夫离婚后，就没有再嫁过。当时她还是西康能源集团某市级分支机构的一名小会计，因为长得漂亮，举止又大方，某次刚被提拔为副总经理的望勇到那家市级机构视察的时候，就被选去接待领导。胡静波敏锐地察觉到，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到了，于是在酒桌上就迅速和望勇接近。望勇是凭借自己一拳一脚奋斗上来的农村子弟，家里的老婆是自己最落魄时候娶的，不仅不怎么漂亮，人也粗鄙，碰到胡静波这样的女人，心里简直喜开了花。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对上了。一年之后胡静波就被借调到了西康集团总部，两年以后成为总部的正式员工。自从望勇当上西康集团一把手后，胡静波的仕途也是顺风顺水，坐上了西康集团财会部主任的位置。
按理说，像胡静波这样凭借裙带关系上来的女人，总会遭到集团内部很多人的嫉恨。但胡静波的高超，让王东方都不得不对她产生几分好感。首先，胡静波从不张扬，既不借着她和望勇的特殊关系在集团内作威作福，也很少给自己谋取私利；其次，胡静波的业务能力确实出色，不仅将公司的整个财务条线打理得井井有条，和集团的顶头上司省财政厅的关系也处得风生水起。就算集团内部有人对胡静波怀恨在心，也一时想不出有更合适的人能接替她的位置。
“不好意思，让两位大哥久等了。”胡静波笑了笑说。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刚到。胡主任，你坐。”李德拉开正对着包厢大门的上席对胡静波说。
“这怎么敢当，上席还是请李处长坐吧。李处长可是我们的上级，以后李处长要对我们西康集团多多关照呀。”胡静波赶紧推辞，说着自己拉开下手处的一张椅子坐下了。
这一下搞得李德有点尴尬。按理说，这包厢里的三位，王东方是正科级，胡静波是副处级，自己这个正处级干部确实是最高领导。但今天自己有求于胡静波，请她坐上席也并没什么奇怪的。胡静波嘴里说着李德是上级，要尊重，可事实上又自己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根本没给他发言的机会。很大程度上意味着，胡静波对李德的事儿，并不怎么上心，所以一开始就在他心里扎刺。
王东方见气氛有点尴尬，马上打圆场说：“那是。老李你也忒不讲规矩了。咱们这儿讲究的是谁坐上席谁请客，难道今个儿你要让胡主任买单不成？自己给我坐上去。”李德听了，这才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走到了上席的位置去。
胡静波也不接话，只是转头过去对王东方笑着说：“王主任最近可是大忙人，这几天在单位里都少见你的影儿了。怎么今天还有空请小妹吃饭？”
胡静波口口声声地说是王东方请她吃饭，似乎在若有若无地暗示着李德，这个面子是她卖给王东方的。
“联络感情，联络感情，”王东方哈哈地笑道，“顺便给胡主任引荐引荐我这兄弟，我记得，胡主任曾经说过，家里有个小妹在巴县统计局吧。”
胡静波心头一动，果然人事干部有几把刷子，自己曾经无意提起的一句话，没想到他都还记得。其实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很多时候不是取决于他是否完成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壮举，而是在于平时一点一滴细节的累积。在王东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想要什么，讨厌什么，都不会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这就需要有心人从细节上去揣摩，去推测。胡静波曾在闲聊时无意提起的一句话，就被王东方记在了心里，说不定哪一天，这个东西就可以成为两人利益交换的砝码。王东方之所以确认胡静波能帮上李德，倒不是期望胡静波会因为介绍补习老师这件事卖给自己多大一个面子，而是希望胡静波的小妹和李德的儿子之间，可以达成某种利益交换。
“王主任这么关心小妹怎么敢当，”这时胡静波才转过头去对着李德笑笑说，“听说李处是在统计局？”
李德虽然没什么大智慧，小聪明还是有一点的。听到王东方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如何还不能领会，忙说：“就在省统计局的统计处。”李德刻意加重了统计局前面那个“省”字，似乎是在暗示说，省统计局想在县统计局那儿打个招呼，是轻而易举的事。
胡静波喝了口茶，没继续接这个话题：“关于李处家的难处，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只是今年这个情况，相信李处也不是不明白。李处家的公子，要是想进咱们集团下面的哪家分公司，是没多大问题的，只是要进总部的话……”
王东方哪里还不知道胡静波是要给李德碰个软钉子，便接过话头说：“胡主任说的难处我都知道。胡主任倒是想想，这件事儿要是不难，哪里还用得着劳烦你？别的人我不敢说，但咱们这个集团里，胡主任说话就算排不上最管用，第二第三还是排得上的。”
“东方又给我戴高帽子。”胡静波笑着嗔怪王东方。从“王主任”改口叫“东方”，王东方心里暗暗想到，某非这女人有帮忙的意愿了？
“我妈年纪大了，爸爸又去得早，现在一个人在家，总担心她有个磕磕碰碰的。可是我平时工作又忙，没多少时间在家里陪她……”胡静波突然改口，说起了自己家里的事。
李德和王东方都是在机关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自然听出了胡静波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李德于是接过话头说：“那也是，老人家身边没个人陪确实不方便。”
“是呀。李处，你说吧，请个护工照料老人家倒也不是不行，可是护工哪里能比得上自家人呢。我家就我姐妹两人，可惜妹妹上班的地儿离家又远，平时搭车到昌都都得三四个钟头，哪能天天回家呢。哎，李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胡静波唉声叹气地对两人抱怨道。
“胡主任，你放心，你说的事我心头有数，”李德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李处的关照了。”胡静波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