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里论马奈
![]() |
瓦莱里论马奈
瓦莱里热情地比较了左拉和马拉美对马奈的喜爱,前者认为现实中有一切的美和力,后者认为世界的存在只是为了显现到一本书里,只是为了“纯诗”的启示才有存在的意义。
而马奈和波德莱尔的呼应,比较一下《恶之花》的诗篇和马奈绘画的主题便可窥见一斑。主题之外,他们的布尔乔亚背景和在其时代的优雅与品位也是一致的。可是巴塔耶会不赞成了,他描写的马奈,是个郁郁忍受社会对他的排斥的温和绅士,是一个在自办的画展上说:“马奈先生,从没有想过反抗。相反,反抗是违背他的本性的。他很吃惊,竟然他反抗了。马奈先生始终认可任何真正的天才,并相信既不需要推翻一个久已存在的绘画形式也不需要创造一个新的绘画形式。”马奈说的是真话吗?反正波德莱尔对他喊:“直面他们,跟他们斗,可是你期望得太多了。”要是波德莱尔,他是这样的:“我他妈根本不在乎人类”,“我乐意搅起全人类来反对我,在普遍的敌意中我看到一种抚慰了一切的快慰。”
而在马奈和波德莱尔的创作中,瓦莱里看到了一种纯粹,他们两人都不思索情感和思想,而是追求感官的统合,达到一种至高的艺术之魅,这是“诗”。因此,瓦莱里说马奈的“奥林匹亚”是一个“神圣的恐怖”,震惊了社会可悲的虚伪。这和巴塔耶所说的马奈对主题和表达的完全漠视不谋而合。
在马奈所有的作品中,瓦莱里最赞赏的是1872年他为伯蒂•莫里索特画的肖像。他描述道:
“人物被画在一个干净中性的灰色窗帘的背景前,比真人略小。最吸引我的是黑——一个小小的哀悼的帽子的纯黑,和系着帽子的带子,同栗色的头发搅在一起,上面有玫瑰色的闪光;那只能是马奈的黑。
贴着帽子是宽宽折起的丝带,从左耳下来,奇怪地环绕着脖子【是啊,缠得太紧了,太强烈的欲望的暗示。】;一件黑色的短披风围着肩头,在中间分开微微露出敞开的白色亚麻领子显露出的洁白的皮肤。
这些令人惊叹的强烈的黑的过渡围拢并强调了一张脸,有着太大的,深深的眼睛,带着一种出神的,几乎是遥不可及的神情。画面是流动的,极为动人,顺从于灵活的笔触;而脸上的阴影是那么透薄,光是那么微妙,让我想到了海牙博物馆里维米尔的一幅少女头像,那么温柔、可爱。
可是这幅画完成的那样敏捷、自由、真切。现代画家画得很快,在印象消褪之前就迅速行动,捕捉印象。
……那张脸,还有那双大眼睛,它们隐约的凝注暗示着最微妙的抽象,一种缺席的在场——全部的效果形成了一个单一的印象……诗。“【这样的描述,让我联想到福柯对马奈的《阳台》的分析,我们在画面上一无所见,除了画中人物的凝视(gaze),而这凝视除了指向“不可见”之外,不指向任何,“不可见”的丰富和令人赞叹,一种“本质的空”,向着画面外凝视的空其实是我们观看者自己的凝视的象。】
瓦莱里还比较了伦勃朗和马奈。他认为,在达到完美之后,到达崇高的境界之后,伦勃朗事实上已经让艺术无可匹敌,因而也就被遗忘:达到了最高的绘画目的而没有任何明显的转化,它的成功吸收并驱散或者说消耗了惊异和疑问。就像音乐太迷人而让声音的存在被彻底遗忘。而马奈却在他的作品中渗入各种暗示,有神秘的元素。他给他的弟媳外表的肖似上添加了一种和谐,传达了一个独特的个性,因此大胆地穿透了伯蒂•莫里索特独特而抽象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