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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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05年7月突发脑溢血,出血量超过50毫升以上,医院连下两次病危通知。子女们迅速集合在老爹身边。经紧张抢救,八天后,老爹终于睁开眼睛,但却不会说话,这时,我们发现,老爹嘴歪得厉害,半身瘫痪,大小便不能自理。两个月后,小脑及脑干开始出现萎缩迹象。
经过牙牙学语后,老爹学会说一些三字以下的表达性语言,如同婴幼儿。虽说,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能够扶拐蹒跚行走,却须有人在旁护理。同时,大家发现,原先温文尔雅的老校长,我们慈爱的老父亲,性情变得脆弱而急躁,说哭就裂嘴大哭,说怒就一脸青筋。
随着脑的萎缩,07年后老爹的性情变得更加乖张暴躁,他时常用手抓起大便,随手扔掉或甩掉,然后再在任意一个地方抓抹。走进他的房间,脚下是大便,头上是大便,门上是大便,窗上是大便,最主要的是他喝水的碗里、杯子里、拐杖上、脸上都是大便,更不要说床上衣服被褥这些物品了。他一天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睁开眼就大叫,不管对女儿,儿子,都叫妈。白天,他喊,夜里,他更喊,凌晨,他一声接一声地喊,稍不如意,还口齿不清的骂人,拿拐杖打人。尽管有二哥时不时前来搭个手,二姐待候他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然后二哥接走了,他虽没叫过一声苦,却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迅速苍老,并且,从来不抱怨的他,开始诉苦抱怨。
2010年后的老爹,一年不如一年。以前,他还会走走,现在连站也不能了;以前,哄一哄,他还有安静的时候,现在,哄得好时会笑一笑,转眼就哭闹;以前,他有些时候会用尿壶接尿,会叫人帮他安置到马桶上拉屎,现在,他看着你的脸把尿尿在裤子里面,把屎拉在裤子里面,然后把手掏进去,一把把抓出来扔来抹去;以前,他说话有部分能听懂,现在,他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喊叫,我们根据情形和他的情绪来判断他需要我们为他做什么。更为难堪的是,他时常会当着女性的面把鸡子拿出来,累累垂垂,黑乎乎一团,在那里展览着。
这里面,最为难的事是老爹拉屎。老爹拉屎是个很大的事情!
因为老爹拉屎,姐妹们一起想了很多办法。做小棉垫。用一次性尿不湿。买一次性内裤。定食定时看着他。有时有点效果了,就高兴得不得了,稍不留心,就又是一塌糊涂。老爹所有的内脏都有问题,当然包括肠胃。没有谁能一直掌握他的肠胃功能状况。于是,麻烦接二连三地来,接三连二地来。正常拉屎就那一坨,弄出来把衣服一换,完事。但拉稀就不好了,总要擦洗一番,换一番,于是,一天就擦洗啊,换啊的,紧紧张张,这一天就和屎一同过去了。等擦洗干净了,撒上些清新剂,想着要干净一时了,殊不知,他的一泡屎就把那一日的辛苦又抹做一屋屎。
老爹拉屎没定数,一天一次,一天数次。最怕的是老爹大便干结,吃药还不行,有些药吃不好就弄出其它的乱子了,比如血压高了,肝肾有问题了,于是乎,不敢用药。用开塞露,无效;用各种润滑剂,都无效;按摩,做不得。眼瞅着老爹憋得痛苦的样子,怎么办呢?二哥说,我下手吧。把手指洗干净了,伸手进去,一点点抠。从此,一到拉屎的时候,就用手抠,抠了数天下来,二哥说,我不知饭味。一伸手,全是屎味。后来,二哥吃不下饭。大姐说我来。大姐的手指特别长,二姐戏说她的手指够得着钢琴9度。于是,大姐就充份利用那够得着钢琴9度的手,给老爹掏屎。二姐怕着大姐和二哥一样,就买了一次性胶手套。等我回家看老爹时,大姐给老爹掏屎,伸出手指,一边掏一边笑着说,我手指长,掏一次,可以管一天。我看到大姐在掏屎之前往手指上涂蜂蜜,问她,蜂蜜好使?大姐说,好使,比别的东西都好,掏过后,咱爸挺舒服,不象的别的润滑剂。她又自嘲道,孔子三月不知肉味,我三个月吃不出饭味,都是硬往肚里倒饭。
老爹被掏屎,漠然没有表情。看到我买的吃食,立即叫着要吃。大姐便给他,由着老爹的胃口吃。
不定老爹能活到哪天,只要他感觉好的,就满足他,有一天就由他满足一天。哥哥姐姐们都是这样做。哥姐们不想让我和弟弟承接对老爹的照顾,他们总是有各种理由不让我们去承担这个义务,顶多,来一句,你们小夫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你们要过意不去,等老爹再病时,多出点钱吧。但,走进医院,医生们都只让养天数,不开药,老爹已是不能看病了。
我说,老弟,我们一起来帮助老爹拉屎吧。等了两天,老爹却不再大便干结。老爹让大姐用饮食调养得大便不干结了。于是,我便给老爹擦擦屁股。尽管可着老爹的兴趣吃饭,给老爹擦屁股时,看到的依然是瘦得皮包骨的躯体。
我可怜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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