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

我总想在九月里得到些什么，因为九月是收获季，也许也是别的什么季，反正是我不知道的。在回来的列车上，我看了一路的车景：秋天的火车站，秋天的城市，秋天的玉米田，秋天的污水沟，秋天的拖拉机，秋天的村庄，秋天的电杆，秋天的“玉米路”，秋天的人们，秋天的月饼，秋天的学生，秋天的天气，秋天的高架塔，秋天的树木，秋天的下坡路，秋天的水塘，秋天的某个小站，秋天的坐在我对面的女子，秋天的坐在我旁边的汉子…秋天的秋天，终归都是我的。
玉米田里，长老了的秸秆，总是划不痛爹妈的脸庞，因为上面早已被时间占满。劳动得来的艰辛，也是用汗水和痛苦作赌注压上去的，无法补偿。我改变不了多少，无非换得些茧和汗水，疼不叫苦。我在家，没有理由。
北方地和三角带。因不见南方为何物，故不言此处为北方地。三轮车的发动机水箱吐吐的滚着热气，像是迫不及待的诉说自己干的辛苦。因为干的太卖力，昨天带它转动的一根三角带不知丢在了哪里。为了照顾它的悲伤，我只好沿着昨天路经的地方寻找，不见踪迹…
说三角带，总让我想顺出那个电影里“三角裤”的顺口溜：三角裤，三角裤，省钱又省布，破了还可以当抹布，回家送给你老母。
玉米辫子。我将痛苦结成辫子，一点点的将它编高，编成一根长长的玉米辫子，金黄色的，好看的很，一条一条的挂在老木架上，吱吱呀呀的…
烟火。我爸喜欢火，没事儿常常将剥掉的玉米丫子点着，熬出满空气的烟味。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儿就能证明我爸对火的热爱，还因为他也点别的什么能点的东西，当然前提是这些东西肯定是废物。空气里弥漫着烟味，是我唯一不喜欢秋天的特例。但事实上，烟味是我对秋天印象最深却最不易察觉的东西。在很多时候，我能从其中嗅到秋天。
奇怪。为什么晚上站在高处，却没有白天那样深切的恐惧感？是我将外物淡化为黑色，摒弃在脑海外了么？我在想，盲人该如何。
其实。我有个不小的小心愿：将我即将快看不到的秋天的“收获”拍成电影。那些嵌在墙壁上的铆钉，顺势而下的玉米辫子，陷下去的车辙，满地撕掉的玉米丫子，空气里熟悉的烟味，我爸妈的说话，老木架子，夜里的风，快到中秋的月亮…秋天的一切都是如此拥有质感，如路边的石块随处可见。
阿猫阿狗。阿猫阿狗是最不知秋天的：阿猫依旧懒懒的斜靠在向阳的墙壁，继续着它总也醒不来的困意，偶尔的发出一声需要你抚摸它的喵呜~阿狗总也不懂我编辫子爬上爬下的来回，歪着脑袋蹲在玉米丫上呆呆的望着。它们谁都不解，“收获”对于这个季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