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利奈尔：过去与未来之王亚瑟
过去与未来之王亚瑟
——献给布莱兹·桑德拉尔
作者：[法]阿波利奈尔/余中先译
二一0五年一月四日，人们在伦敦街上看到一个卓越而辉煌的神奇的青铜骑土。路人纷纷猜想：“这个假面人是谁呢？”各阶层女子看到他一个个汗毛倒耸，窃窃私语道：“好漂亮的艺人！”因为她们把他当成了某个魔术师。
美丽的陌生人一路走向白金汉宫。在栅栏前，骑马的卫兵想拦住他，但是这勇敢的骑土朝他们瞥了一眼，便把他们威慑住了。卫兵们让开了通道。
在宫殿大门前，有人问他：
“您是哪一位？”
他回答：
“帕普戈骑士。”
“您想干什么？”
“到这城堡中冒险。”
这时候，国王的女儿已从一个婢女口中得知神奇骑士的来临，便来到窗户前，谁知一看游侠就昏了过去。婢女不得不搀住女主人，拍打着她的手，等她苏醒后，公主依然眼不错珠地瞧着青铜骑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她挣脱着冲了出去，去找国王，轻盈飘逸得像是一只蜜蜂。国王乔治九世，在英格兰被称作Sonneux，因为他脸上布满了棕红色的雀斑，仿佛被人在麸皮袋中浸泡过一般，这在讲法语的国家中叫做Breneux，出自一个有关Bran①的可恶的文字游戏，而这后一个词在英语中意味着son。国王从女儿口中听闻了卓越而辉煌的神奇的青铜骑士的到来。他微微一笑，说这肯定是某个变戏法的人要参观城堡，他本人就不必亲自关照了。但公主坚持要她父王请骑士上殿。
①“Bran”意为“粪便”，“Breneux”为“脏尿点”。
为了让女儿开心，乔治九世让了步。他摇铃让人去召见那小丑。
帕普戈骑士被带到国王面前，国王坐在一把古老的扶手椅上，双腿交叉。见到来人，乔治九世迷花了眼，站起来问道：
“你不是小丑吗？”
帕普戈骑士冷冷地答道：
“我是你的国王。”
乔治九世准备挥拳打去，但他的女儿公主小姐抢先朝骑士跨出一弓步，拳头叉腰，说道：
“而我，我将是王后。”
乔治嚷道：
“反了天啦！”
听到这一声喝令，众文臣武将、卫土奴仆从四面八方跑来。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年岁很老的仆人，睿智过人，读过跟堂吉诃德一样多的骑士小说。这位老者一见到骑士，禁不住脱口大喊：
“是亚瑟吗？哦，过去之王。未来之王！”
这一位把公主圣洁地搂在自己怀中，嗓音低沉地说：
“我是亚瑟，你们的王，伊格纳的儿子，犹特·潘德拉贡的兄弟，以往我在卡玛罗坐朝廷。我复活了，几天来，我步行走到这里，我只向农民显身，他们以为我是圣人显灵，靠着我的天赋，用这短短几天时间，我就向他们学会了用你们的语言来表达。”
如果说亚瑟对他妻子圭妮维尔绝口不提，那首先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鳏夫，而且怀中又有了一个新的未婚妻，其次也是由于那王后使他戴了绿帽子。
乔治叫来一个廷臣，那大臣听完主子吩咐便赶紧照办。不多一会儿，一个医生和一个金银匠被带上大殿。乔治九世把他们叫到一旁，悄悄吩咐了几句。那个医生长得很像扮演带鳍的托马斯·波罗克的J．cqu．sC．p…先生，而金银匠的脸则令人想起F．l．x F．n．．n先生②，两人随后靠近了青铜骑士向他致意。游侠骑士微微一笑，摘去盔甲，让医生好奇地检查他健壮身体的各部位，同时金银匠考察着他披挂的铠甲的做工。医生首先查完，填好表格之后，转身向乔治九世说：
②带鳍的托马斯·波罗克应该是一个戏剧人物。“J．cqu．sC，p… 当指雅克·科波（1879-1949），他是法国作家、演员。“F，l，x F. n．．n”则影射菲利克斯·费内翁（1861-1947），也是法国作家。
“陛下，这位绅士的出生或许比我们能想像的还远为古老。假如他肯定地对我说，他经历过塞索斯特里斯③之前的事，我甚至都不会惊讶。他的肌肉比几百岁的大象最老的肉还更老。说到他的老当益壮，只有冰冻在西伯利亚北方永恒的冰雪中的猛犸肉，才刚刚可以跟这奇妙的屁股肉媲美。”
③塞索斯特里斯为古埃及国王的姓，生活于公元前二十世纪和十九世纪。
说完，他拍了拍骑士的臀部。
金银匠说得不那么清楚：
“看来，这副武装显然有些年头了，但我必须补充一句，我自己造过这种风格的铠甲，它们荣幸地在许多著名博物馆中展出。然而，假如说这位绅士真的如医生所说的那么老，那么，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让他的武装不那么古老。”
正在这时，一份电报到了，那是老廷臣按乔治九世的旨意发出电报后的复电。国王轻声读完电报后，宣布道：
“这份电报澄清了我所有的疑虑。请听电文：亚瑟之墓空了。”
他单膝跪地，说：
“陛下，我把您的王国归还给您，只愿做您最忠诚的臣仆。如若您娶我女儿为后，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如此的话，”亚瑟扶起退位的国王，“我要以结婚来开始。”
在场的众人齐声欢呼：“乌拉！亚瑟王万岁！王后万岁！”传令官跑到伦敦各处向人们宣布新闻。
乔治九世逊位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全世界。与此同时，亚瑟结了婚，他度过了美妙的洞房花烛夜。
醒来后，经过无数无法形容的新的嬉戏，亚瑟叫来一个裁缝给他量体，好给他做现代式样的服装。如同人们所料，没有在西敏斯特教堂举行加冕礼，因为亚瑟早在许多世纪前就已是国王了。人们只是在王国的天主教教堂中适可而止地为已故的王后圭妮维尔举行了葬礼，同时也哀悼了亚瑟王在娶王后之前跟美丽的丽萨诺兹小姐共同孕育的儿子洛霍克的亡灵。这个洛霍克的一生相当不幸。他试图在痛苦卫土城堡中冒险，但却像别的许多骑土那样失败了。他被朗斯罗解救出来后，死于一种在城堡监狱中染上的疾病。
接下来的几天，亚瑟王听王国的史学家谈历史，他们对他死后发生的事作了扼要的简述，生活继续了它正常的进程，在那一九一四年，在四月一日那天，我正在写这篇故事，乔治五世正统治着英格兰，雷蒙·普恩加莱先生正担任着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总统，同时，诗歌王子保尔·福尔正在斯基泰最最偏僻的地区看望他的人民，而在我栖身的客厅中的一把长沙发上，我的朋友安德烈·比利正颇有艺术感地打着呼噜。
——献给布莱兹·桑德拉尔
作者：[法]阿波利奈尔/余中先译
二一0五年一月四日，人们在伦敦街上看到一个卓越而辉煌的神奇的青铜骑土。路人纷纷猜想：“这个假面人是谁呢？”各阶层女子看到他一个个汗毛倒耸，窃窃私语道：“好漂亮的艺人！”因为她们把他当成了某个魔术师。
美丽的陌生人一路走向白金汉宫。在栅栏前，骑马的卫兵想拦住他，但是这勇敢的骑土朝他们瞥了一眼，便把他们威慑住了。卫兵们让开了通道。
在宫殿大门前，有人问他：
“您是哪一位？”
他回答：
“帕普戈骑士。”
“您想干什么？”
“到这城堡中冒险。”
这时候，国王的女儿已从一个婢女口中得知神奇骑士的来临，便来到窗户前，谁知一看游侠就昏了过去。婢女不得不搀住女主人，拍打着她的手，等她苏醒后，公主依然眼不错珠地瞧着青铜骑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她挣脱着冲了出去，去找国王，轻盈飘逸得像是一只蜜蜂。国王乔治九世，在英格兰被称作Sonneux，因为他脸上布满了棕红色的雀斑，仿佛被人在麸皮袋中浸泡过一般，这在讲法语的国家中叫做Breneux，出自一个有关Bran①的可恶的文字游戏，而这后一个词在英语中意味着son。国王从女儿口中听闻了卓越而辉煌的神奇的青铜骑士的到来。他微微一笑，说这肯定是某个变戏法的人要参观城堡，他本人就不必亲自关照了。但公主坚持要她父王请骑士上殿。
①“Bran”意为“粪便”，“Breneux”为“脏尿点”。
为了让女儿开心，乔治九世让了步。他摇铃让人去召见那小丑。
帕普戈骑士被带到国王面前，国王坐在一把古老的扶手椅上，双腿交叉。见到来人，乔治九世迷花了眼，站起来问道：
“你不是小丑吗？”
帕普戈骑士冷冷地答道：
“我是你的国王。”
乔治九世准备挥拳打去，但他的女儿公主小姐抢先朝骑士跨出一弓步，拳头叉腰，说道：
“而我，我将是王后。”
乔治嚷道：
“反了天啦！”
听到这一声喝令，众文臣武将、卫土奴仆从四面八方跑来。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年岁很老的仆人，睿智过人，读过跟堂吉诃德一样多的骑士小说。这位老者一见到骑士，禁不住脱口大喊：
“是亚瑟吗？哦，过去之王。未来之王！”
这一位把公主圣洁地搂在自己怀中，嗓音低沉地说：
“我是亚瑟，你们的王，伊格纳的儿子，犹特·潘德拉贡的兄弟，以往我在卡玛罗坐朝廷。我复活了，几天来，我步行走到这里，我只向农民显身，他们以为我是圣人显灵，靠着我的天赋，用这短短几天时间，我就向他们学会了用你们的语言来表达。”
如果说亚瑟对他妻子圭妮维尔绝口不提，那首先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鳏夫，而且怀中又有了一个新的未婚妻，其次也是由于那王后使他戴了绿帽子。
乔治叫来一个廷臣，那大臣听完主子吩咐便赶紧照办。不多一会儿，一个医生和一个金银匠被带上大殿。乔治九世把他们叫到一旁，悄悄吩咐了几句。那个医生长得很像扮演带鳍的托马斯·波罗克的J．cqu．sC．p…先生，而金银匠的脸则令人想起F．l．x F．n．．n先生②，两人随后靠近了青铜骑士向他致意。游侠骑士微微一笑，摘去盔甲，让医生好奇地检查他健壮身体的各部位，同时金银匠考察着他披挂的铠甲的做工。医生首先查完，填好表格之后，转身向乔治九世说：
②带鳍的托马斯·波罗克应该是一个戏剧人物。“J．cqu．sC，p… 当指雅克·科波（1879-1949），他是法国作家、演员。“F，l，x F. n．．n”则影射菲利克斯·费内翁（1861-1947），也是法国作家。
“陛下，这位绅士的出生或许比我们能想像的还远为古老。假如他肯定地对我说，他经历过塞索斯特里斯③之前的事，我甚至都不会惊讶。他的肌肉比几百岁的大象最老的肉还更老。说到他的老当益壮，只有冰冻在西伯利亚北方永恒的冰雪中的猛犸肉，才刚刚可以跟这奇妙的屁股肉媲美。”
③塞索斯特里斯为古埃及国王的姓，生活于公元前二十世纪和十九世纪。
说完，他拍了拍骑士的臀部。
金银匠说得不那么清楚：
“看来，这副武装显然有些年头了，但我必须补充一句，我自己造过这种风格的铠甲，它们荣幸地在许多著名博物馆中展出。然而，假如说这位绅士真的如医生所说的那么老，那么，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让他的武装不那么古老。”
正在这时，一份电报到了，那是老廷臣按乔治九世的旨意发出电报后的复电。国王轻声读完电报后，宣布道：
“这份电报澄清了我所有的疑虑。请听电文：亚瑟之墓空了。”
他单膝跪地，说：
“陛下，我把您的王国归还给您，只愿做您最忠诚的臣仆。如若您娶我女儿为后，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如此的话，”亚瑟扶起退位的国王，“我要以结婚来开始。”
在场的众人齐声欢呼：“乌拉！亚瑟王万岁！王后万岁！”传令官跑到伦敦各处向人们宣布新闻。
乔治九世逊位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全世界。与此同时，亚瑟结了婚，他度过了美妙的洞房花烛夜。
醒来后，经过无数无法形容的新的嬉戏，亚瑟叫来一个裁缝给他量体，好给他做现代式样的服装。如同人们所料，没有在西敏斯特教堂举行加冕礼，因为亚瑟早在许多世纪前就已是国王了。人们只是在王国的天主教教堂中适可而止地为已故的王后圭妮维尔举行了葬礼，同时也哀悼了亚瑟王在娶王后之前跟美丽的丽萨诺兹小姐共同孕育的儿子洛霍克的亡灵。这个洛霍克的一生相当不幸。他试图在痛苦卫土城堡中冒险，但却像别的许多骑土那样失败了。他被朗斯罗解救出来后，死于一种在城堡监狱中染上的疾病。
接下来的几天，亚瑟王听王国的史学家谈历史，他们对他死后发生的事作了扼要的简述，生活继续了它正常的进程，在那一九一四年，在四月一日那天，我正在写这篇故事，乔治五世正统治着英格兰，雷蒙·普恩加莱先生正担任着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总统，同时，诗歌王子保尔·福尔正在斯基泰最最偏僻的地区看望他的人民，而在我栖身的客厅中的一把长沙发上，我的朋友安德烈·比利正颇有艺术感地打着呼噜。
还没人转发这篇日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