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二]吴语源流（上）
Posted on 2006-11-14 by deltagraffiti
在上一则日志中冲积扇粗略地概述了吴语，然后就要开始追根溯源的进程。中国南方的众多少数民族在数千年的历史中长期被来自中原的“正统”所轻视，在史书中往往用只言片语草草带过，“百越”这样一个抹杀多样性的称谓无奈地成为了现如今公认的历史名词，但史书中诸多的用充满野性的字眼称呼的民族大多已被融合得无影无踪，在广阔的北方方言区内也只是留下一些并不是很明显的地域差别而已，剩下的曾经被边缘化的民族中，越族无疑是优秀的一支，南海之滨的越族后人至今坚持使用自己先祖的语言（当然这也有舌头先天构造迥异的原因在里面），那么身处东海之滨长江之畔的这些语言丰富程度在全国首屈一指的越族后人就更有必要认真地探究一下自己一直在使用着的语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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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吴语初源来自古楚语
吴越地区在春秋时为吴国越国领地，当时两个诸侯国的主体民族为百越人(属侗台语族)。吴为越并，语言并无变化。越后又为楚国所灭，吴地被列为三楚之一的“东楚”。这表明是楚人给吴越地区带来了华夏语基础。这还可从好几个方面推论：
传说吴国王族与周同姓，来自中原，有“宜侯”铭文为证，则王族原来是会说华语的，但数百年与越族相处之后，连王名都已越化，能否在日常语言中保持下来值得怀疑。但吴越王铸礼器兵器皆用汉字，吴季札尤通中原礼乐(孔子弟莫道不消魂子中江南唯吴人子游一人，《礼记》记孔子称季札为“吴之习于礼者”)，则统治者应至少在文化上要学华语，犹如旧时欧洲贵族之习拉丁文。但不知当时用的是中原雅音还是相邻的楚音，从楚伍子胥、伯嚭、文种、范蠡皆入仕吴越看，近楚可能性较大。更早的吴太伯传说中，《史记•吴太伯世家》记“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也是从周先经楚才至吴的。
楚语正式进入吴越由楚灭越开始。楚人几十年的统治形成当地发展汉语的条件，今日老湘语与吴语有许多共同处，绝非偶然。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分全国为三十六郡，于吴越地东置会稽郡、西置鄣郡。汉初曾一度合并，后又改会稽为吴郡，汉武则改鄣郡为丹阳郡；至东汉又分置会稽、吴郡。秦汉置郡设官驻兵，中原移民瑞脑消金兽主要聚居点应在郡治的吴(今苏州)、会稽(今绍兴)、宛陵(今宣城)及一些重镇如秣陵(今南京)等处，吴语方言应是以此等地方为中心发展起来的，故吴语还是分别以苏州为苏南吴语中心，绍兴为浙江吴语中心，宣城为皖南吴语中心。但当时越族力量很强，部分越人往往进入山区成为所谓“山越”，而浙南、福建一直还是越人天下。虽然汉武帝诏命徙瓯越、东越、闽越于江淮，不过只迁走了三越的王族、军队主力与豪强而已，广大散居越人退入山区，后来又出就故地，那时浙南、福建还没有被真正完全控制。因此无怪乎西汉末扬雄所记“吴越”方言词主要还是侗台语词汇了，这说明后来吴语方言的形成是经历一段很长的时间的。
但扬雄《方言》中除“吴越”并称者为古越语外，常见的便是“吴扬”、“吴楚-荆吴”、及“楚扬-荆扬”等合称。“扬”既然可与“吴”、“江淮”等并举，应不是指包含吴(会稽)、庐江、九江、豫章、丹扬等五郡的大扬州，而应指吴楚之间的丹扬郡地而言，丹扬地区为今西部宣州吴语区及徽语区。分析这类“荆吴”、“荆扬”语词，则较多属汉语词。这正表明了楚语由西而东，扩及吴、会二郡的路线。从很少见到“吴”与北方方言并称，也反证了吴楚方言间关系不比寻常。吴语的形成除结合古越语底层外，汉语方面可能由楚与中原话两源融合而成(中原话主要来自晋室南迁)，无怪乎中原人说吴人“音楚”。
从楚治吴至西晋永嘉之乱洛阳陷落，吴语已有五百多年的发展，东楚方言与古吴越语相融合已形成一种有地方特色的汉语江东方言。尤其东吴西晋期间，郡县屡屡分置增多，说明人口在不断增加，方言区域在不断扩展。它与中原汉语的巨大差别，则在晋室南渡时才在文献记载中明显表现出来。
在上一则日志中冲积扇粗略地概述了吴语，然后就要开始追根溯源的进程。中国南方的众多少数民族在数千年的历史中长期被来自中原的“正统”所轻视，在史书中往往用只言片语草草带过，“百越”这样一个抹杀多样性的称谓无奈地成为了现如今公认的历史名词，但史书中诸多的用充满野性的字眼称呼的民族大多已被融合得无影无踪，在广阔的北方方言区内也只是留下一些并不是很明显的地域差别而已，剩下的曾经被边缘化的民族中，越族无疑是优秀的一支，南海之滨的越族后人至今坚持使用自己先祖的语言（当然这也有舌头先天构造迥异的原因在里面），那么身处东海之滨长江之畔的这些语言丰富程度在全国首屈一指的越族后人就更有必要认真地探究一下自己一直在使用着的语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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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吴语初源来自古楚语
吴越地区在春秋时为吴国越国领地，当时两个诸侯国的主体民族为百越人(属侗台语族)。吴为越并，语言并无变化。越后又为楚国所灭，吴地被列为三楚之一的“东楚”。这表明是楚人给吴越地区带来了华夏语基础。这还可从好几个方面推论：
传说吴国王族与周同姓，来自中原，有“宜侯”铭文为证，则王族原来是会说华语的，但数百年与越族相处之后，连王名都已越化，能否在日常语言中保持下来值得怀疑。但吴越王铸礼器兵器皆用汉字，吴季札尤通中原礼乐(孔子弟莫道不消魂子中江南唯吴人子游一人，《礼记》记孔子称季札为“吴之习于礼者”)，则统治者应至少在文化上要学华语，犹如旧时欧洲贵族之习拉丁文。但不知当时用的是中原雅音还是相邻的楚音，从楚伍子胥、伯嚭、文种、范蠡皆入仕吴越看，近楚可能性较大。更早的吴太伯传说中，《史记•吴太伯世家》记“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也是从周先经楚才至吴的。
楚语正式进入吴越由楚灭越开始。楚人几十年的统治形成当地发展汉语的条件，今日老湘语与吴语有许多共同处，绝非偶然。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分全国为三十六郡，于吴越地东置会稽郡、西置鄣郡。汉初曾一度合并，后又改会稽为吴郡，汉武则改鄣郡为丹阳郡；至东汉又分置会稽、吴郡。秦汉置郡设官驻兵，中原移民瑞脑消金兽主要聚居点应在郡治的吴(今苏州)、会稽(今绍兴)、宛陵(今宣城)及一些重镇如秣陵(今南京)等处，吴语方言应是以此等地方为中心发展起来的，故吴语还是分别以苏州为苏南吴语中心，绍兴为浙江吴语中心，宣城为皖南吴语中心。但当时越族力量很强，部分越人往往进入山区成为所谓“山越”，而浙南、福建一直还是越人天下。虽然汉武帝诏命徙瓯越、东越、闽越于江淮，不过只迁走了三越的王族、军队主力与豪强而已，广大散居越人退入山区，后来又出就故地，那时浙南、福建还没有被真正完全控制。因此无怪乎西汉末扬雄所记“吴越”方言词主要还是侗台语词汇了，这说明后来吴语方言的形成是经历一段很长的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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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扬雄《方言》中除“吴越”并称者为古越语外，常见的便是“吴扬”、“吴楚-荆吴”、及“楚扬-荆扬”等合称。“扬”既然可与“吴”、“江淮”等并举，应不是指包含吴(会稽)、庐江、九江、豫章、丹扬等五郡的大扬州，而应指吴楚之间的丹扬郡地而言，丹扬地区为今西部宣州吴语区及徽语区。分析这类“荆吴”、“荆扬”语词，则较多属汉语词。这正表明了楚语由西而东，扩及吴、会二郡的路线。从很少见到“吴”与北方方言并称，也反证了吴楚方言间关系不比寻常。吴语的形成除结合古越语底层外，汉语方面可能由楚与中原话两源融合而成(中原话主要来自晋室南迁)，无怪乎中原人说吴人“音楚”。
从楚治吴至西晋永嘉之乱洛阳陷落，吴语已有五百多年的发展，东楚方言与古吴越语相融合已形成一种有地方特色的汉语江东方言。尤其东吴西晋期间，郡县屡屡分置增多，说明人口在不断增加，方言区域在不断扩展。它与中原汉语的巨大差别，则在晋室南渡时才在文献记载中明显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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