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辜负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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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把朋友归为三类。一类是果汁,讲一个鲜劲儿,人生若只如初见。一类是茶,第一泡口感略涩,第二、第三泡正好,后面不知不觉就淡了。还有一类是葡萄酒,存放得宜的话,越老越醇。
RY被我归到第一类,但不精准。基本上我们很少联系,更难得见面,然而交流中,时常迸出初见般的火花,用倪震的话说乃是:“言谈中达到颇为剧烈的高潮。”
前时间,我的QQ签名为:我们将在第五个城市见面,真好。
当时这家伙信誓旦旦说要顺路来北京看我,而后来放鸽子。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放我鸽子了,不过是最可原谅的一次:为了爱情。说来,我既怅然若失,又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毫无自信。忆当年,我虽外表像一坨胖子,内心还是蛮轻盈的。我们每次见面,都可把自己最癫狂、激烈、充满想像力的一面展露在对方面前,而如今,内心逐渐沦为一滩死胖子。
2002年夏天,第一次见她,我还是大二。当时很不专心地在网吧上网,张望到旁边一个穿粉红色娃娃领上衣的MM,一边打字,一边抿嘴笑,甚是有趣。我偷偷把脑袋伸过去瞄她的网名:雪儿达娃。好,记住咯。当然,仅此而已。那时候我不知她将成为我的一位重要朋友。
大二的夏天我去新疆旅行,在喀什上网,窜访学校的网络聊天室。雪儿达娃跟我搭话,说是觉得我网名奇怪。
我刚在塔什库尔干到喀什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泥石流,被旁边的陌生人拉着跑才捡回一条命,正沉浸在兴奋中,遂一个劲儿显摆。幸运的是,她不觉乏味。我们在旅行上拥有相当的共同语言,于是约好回学校后见面。
之后有半年没在网上遇到她。有次又是在学校的网络聊天室, “达娃不见了”跟我搭话,告诉我她是达娃。因为某某原因,不再使用之前的QQ。我们再次接上头,这次终于正式见面了。距我在网吧注意她,已有小一年。
第二次见RY,对她锁骨处晃动的人骨项链,印象尤为深刻。
RY不是我认识的女孩中最漂亮的,但气质绝对是最贴近亦舒小说中女主角的,——叫玫瑰的那款哈。清纯中带点妩媚,时髦中别有一番悠然。当然,亦舒的小说里,不会有玫瑰戴着人骨项链四处招摇。
从这点看,RY比玫瑰还个性一筹呢。
我赞她的项链,她说:“下次我送你一根人骨,你自己去锯,串一条吧。”
后来,她真送我一根又长又粗的人骨。
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中,最喜欢的之一,成了我租房内的镇宅之宝。相信当年来我房间玩的朋友对此都有印象。后来毕业了,我把它带回成都,现在还放在我的家。
我们大概每隔两三个月去酒吧喝点小酒儿。把酒言欢,言无禁忌。当时的我呢,极喜欢发表关于人生的谬论,且不懂得低调。咳,好在真不记得给RY灌输了些啥,希望她也不记得才好。
而RY,跟我聊得最多的是她的感情生活。我们见面的间隔不长不短,但每次见面,她的感情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动。如果将来她把这些写成回忆录的话,颇有畅销书的潜质。
RY讲她高中,暗恋隔壁班的男生。某次运动会,她径直走进对方班里叫那孩子的名字:“**,数学老师找你有事。”对方被叫出来后,她甜美地说:“如果我告诉你,老师没有叫你,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呢?”
呵呵,这是我听说过的,最有趣的表白开场。
有一段儿,二十岁的她,和一个十六岁的非常帅气的高中生谈恋爱。周围知情人都反对,而我支持。当然,支持的原因绝不是真爱没有年龄界限,而是十几岁男生的皮肤手感最好。
此话不仅我说过,麦当娜也说过哈。
还有一事,非常凑巧。话说大一时我用捡到的电话卡,半夜给陌生男生寝室打骚扰电话,不但我打,还怂恿室友打。这么做是想知道,为什么有人那么无聊,老是打女生寝室的骚扰电话呢(请不要怀疑,我真做过那么荒唐的事,还做过更荒唐的哈。好在现在可以用一句,年龄小,不懂事,搪塞过去)。我打去就说:“喂,请你们寝室最好看的来接下电话。”
我一共打了两通,其中一次接电话的人,声音非常好听,脸皮也非常的厚。有那么半年,我隔几个星期就给他打一次。此外没有见过面,他好像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某天,RY告诉我新谈了一男友,一形容,竟然是那个被我骚扰过的男生,我真是相当震惊。
和RY间的交往,从某程度上,使我对男生与男生之间的友谊更了解(还真不敢说男人与男人)。大学时,一哥们对我说:“如果兄弟向我借钱去泡妞,哪怕知道他只是玩玩,我也会帮他。”当时我完全无法理解,觉得丫也太道德败坏了吧。
而RY决定做一件事,只要是有激情、有想象力的,我都支持。现在回想,学生时代的我们,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和社会上的尔虞我诈差远了。即使是泡帅哥,也有一种纯纯的美好。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我说,干坏事要趁早。来得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2004下半年,RY去湛江当了护士。而我一毕业就离开成都,先是去了贵州,然后是湖南。在湘西凤凰呆了半个多月,一路耍耍搭搭,钱用得差不多了才去深圳,投奔一个旅行时认识的女生,最后被用人单位骗到云浮。那段妙不可言的晃膀子和之后的一段时间,大概是我们互发短信最频繁的时候了。
脱离学生生涯,有些自主的钱后,她的生活更小资了。书、音乐、电影,美食、漂亮衣服、酒吧、沙滩、旅行,搭讪帅哥或者被搭讪。有次看她游记,写半夜忽然有了动机,开始收拾包,第二天赶早班车去桂林旅行。
我不禁跟着她的叙述雀跃。说来,自己也发过同样的神经。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抄谁呢?
RY来云浮看过我一次。我们打车满大街找安静的咖啡馆。到了凌晨,又打车满大街找有暖气的宾馆(要知道南方的冬天找暖气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后来我们还是没找到)。我们各自都有住的地儿,去开房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更好的聊天。现在看来,还是蛮奢侈,蛮浪漫的。
那段时间,RY和一个医生谈恋爱。她讲怎么在手术室,医生手术的间隙,对他进行性骚扰;又在遭遇小三时,怎么一边用医生的手机拨通情敌的电话,一边和医生亲昵,把情敌气得半死。
情节真是够狗血的。
而我毫无掩饰地喜欢那个充满活力,不伪装淡定,把生活过得抑扬顿挫,肆无忌惮的她。甚至她的任性、莽撞和荒唐都让我赞美。
辞去云浮的那份工作后,我的第一站就是湛江。在她带我去的那家酒吧里,喝到喷香的奶酒,至今记忆犹新。
来北京后,我们的联系逐渐减少。有时候我会想念她,但不知道说些什么。
仔细想,我让她看到的是自己理想化的那面,是我最喜欢的自己,但并不是全部,不包括我的内向、呆滞、灰暗、步步为营。很多时候我相信她不认识我,她看到的只是那个虚拟出来的拥有强大精神力量的人。
同样,我也不了解她。坦白说来,自己并不在乎是否真正了解她,只希望永远看到那个美丽的女生,穿着可爱的裙子,在斑斓的光线下激情四溢地狂舞。
最近一次联系是上周。RY告诉我现在在新疆的某个地儿,和男友一起。
她说半夜得知BF出车祸,连夜告假,坐夜班火车从湛江到广州,搭下午五点过的飞机,在西宁中转,晚上10点飞乌鲁木齐。到乌鲁木齐是凌晨1点,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去汽车站拼车到吐鲁番,然后继续转车到鄯善,共用了两天多的时间才辗转到BF身边。更强悍的是,到了门口,才让BF知道。庆幸的是,RY男友的伤势没有想像中的严重。
可以想象电脑那端RY的眉飞色舞,她真是不辜负我的想像呢。
用RY的话说,思念划破了整个国家版图。她还说,也许是在跟自己谈恋爱。
而我理解的耽于爱情的她,不甘被生活的琐碎、毛糙、重复所吞噬。她最大的对手是自己,自己造出一个高潮,还得造出更大的高潮,并乐此不疲地下去,方可保持激情。
我真是佩服她,羡慕她内心拥有的巨大、必须拿来挥霍的能量,崇拜她在爱情上的胆识、机智、奋勇。
作为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我能做到对爱情的最大尊重,就是对那些相信爱情的人的尊重。再说一次,RY,你未辜负我的想像。
2005年你就让我写你,作为当年的生日礼物。我一直没有下笔,并不是忘了,或是懒,只是怕自己写不好。
写这篇的时候,沉不住气的我,几度想跟你发短消息:喂,我在写你噢。
不知道你看到这篇的时候是啥表情,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是在北京,还是其他地方?你会不会还放我鸽子?如果再放鸽子,我不会原谅你的哈。
希望你下次见到的我,也不辜负你的想像。我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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