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抄：下次去港城，可以帮我把花带到加多利山吗？

2010年12月
所有的城市上空，都曾有
焰火与繁星
亦会有，久久徘徊的雁雀绕指
在芭芭拉史翠珊每一个音节的沟回
低回，哀鸣。
你所说的那座城，我并不熟知
她的名字却鲜亮的惊喜如同飞溅的颜料
你口中的夜店是我最爱的电影中男主角的浇愁之地
你却一无所知
原谅我在你愉快的叙述中打断了你
原谅我，在跟随你走过记忆的行程中脸色发白，拖泥带水
旅程不该是我的起点，目的
但却确是我的终途。
从中环到湾仔，尖沙咀到铜锣湾
我的笑声划过你的记忆，也划过我并不存在的想象
就在那一刻我停下来问你：
“下次去港城，可以帮我带束花到加多利山吗？”
加多利山，玫瑰色的病孩逡巡而至
白色的是我，粉红色的是你
我们去朝圣，也预备了去责问
一连三日重复的梦境究竟是什么病症？
加多利山，余下的地址我无力书写
……我们去朝圣。
带上一束玫瑰，白色的给他，红色的给留在花园中的那个人
“请把车子停在山脚下，余下的路，我们徒步去朝圣。”
不该这样，不该有呢喃不止的思念。
……在光碟的封套上，在被角，在手机里的一条短信
我在夜阑人静时熄了灯，祈祷唱机里的那个声音永不暗淡
整个城市的灯火却依然在窗外自顾自的燃烧。
去年的八月一日我亦对着这灯火与她通话
唱机开着，两个九十年代的音箱拥着一个八十年代的声音
我们的言语跟随着时间，从一个忌日滴答着驶向下一个忌日
滴答，一分钟；滴答，一分钟。
不该这样，我本该从这一分钟起忘却。
如果可能，我还想为你列下一长串的地址，
“下次去港城，也请你代我到这些地方去看看好吗？”
我在那一串地址的最后写下“天堂”
笔迹太淡了，估计你看不到。
我们回溯，去与无数的时间、地点相遇或重逢
譬如那个酒店，我不方便说它的名字
……真是奇怪，你可以无数次地回到他离开的地方，
却永远回不去他离开的那一天。
如果可能，我还想领你去看看那座城，
看看停业多年的咖啡厅，看看店主人默默离世的书屋
其实你知道，我并不希望什么都有你代为处理
代我去看望，代我去照顾，是不是有一日，你也要代我写下遗书？
没有什么是你可以替代我做的，
即便是走向一扇墨绿的铁门，即便是
把花籽送到早已上锁的花园。
“下次去港城，可以把她们代我送到加多利山吗？”
我知道，如果我能不再对着群鸥飞回的空庭流泪
如果我能，不再在睡前开窗只为和繁星对视
如果，我能不再在告别与承诺的乐声和笑语中将脸庞深埋入掌心
并控制自己的指尖不去触那把剪刀……
我本可以微笑着镇定自若地与你携手
礼貌地抬头，对着斜前方道：
“出发，我们去加多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