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第一层《杜伊诺哀歌》（二）

  “我们的使命就是把这个短暂而羸弱的大地深深地、痛苦地、深情地铭刻在心，好让它的本质在我们心中‘不可见地’复活。我们是不可见之物的蜜蜂。《杜伊诺哀歌》指明了我们这项事业，就是这些持续不断的转换，把所爱的可见之物和可及之物化为我们的天性的不可见的震荡和感触，这种震荡将把新的震荡频率输入宇宙的震荡频道。……《杜伊诺哀歌》提出了这这种此在之标准。……在《杜伊诺哀歌》的意义上，我们正是这些大地的转化者，我们整个的此在，我们的爱的飞翔和坠落，这一切使我们能够胜任这项使命。”
 
                                                                       ——《慕佐书简》
      愚蠢的追问：
 
      首先面临的是对“哀歌”二字的追问，为何而哀？毕竟这世上哀的事物太多。对不懂德文暂时又难觅到懂德语朋友的我只好臆想出几种可能：1、有的问题或许是不需追问的，尤其对译作而言。有些疑问恰恰是翻译的缘故所产生的。2、结合十首哀歌，影射哀字的词汇随意可以搜索出一长串：毁灭、消逝、耗蚀、期限、可怕、不幸……当然这会有为目的而工的嫌疑。
我们不妨先留储一下这感性印象。
      我愿意从第二种可能性上来考虑。
 
      每一位天使都是可怕的。可我多么不幸，
      我歌咏你们，几乎致人死命的灵魂之鸟，
      我熟谙你们。
                                 哀歌之二 1-3
      因为美无非是
      可怕之物的开端，我们尚可承受，
      我们如此欣赏它，因为它泰然自若，
      不屑于毁灭我们。
                                  哀歌之一 3-6
      瓜尔蒂尼对哀歌之一的这一段如此阐释：如果我们觉得天使只是远远地出现，或者藏而不露，那么我们感到它美；但是，如果它以任何方式一显尊容，并靠近我们，它就会毁了我们。它对于我们是极限的本质。按照瓜尔蒂尼的这一理解，极限的本质会毁掉我们，我们无法到达极限，这是不是哀的原因之一。
      撇开勒塞与瓜尔蒂尼对哀歌的分析，单从诗歌文本里我们将不止一次看到里尔克提及的类似消逝的字眼，让我们读后都有思维沉靡的病状。
     
     “我们究竟能够求靠谁？天使不行，/人也不行，机灵的动物已经察觉，/在这个被人阐释的世界，我们的栖居/不太可靠。”
   “因为当我们感觉时，我们也同时消散；/啊，我们呼出自己，一去不返；/柴火一炉炉相续，我们散发的气息一天天衰竭。”
   “我们在此所做的一切/何其虚假。一切皆非本真。/哦，童年的时光，那时的人物身后/不只是过去，我们的前方/不是未来。”
   “是谁颠倒了我们，乃至我们/无论做什么，始终保持/那种行者的姿势？他登上/一个山岗，走过的山谷再次/展现在身后，他转身，停步，逗留——，/我们就这样生存，永远在告别。”
   “我们，逝者中的逝者。/每个一次，仅仅一次。一次即告终。/我们也一次。永不复返。”
 
       对生命消逝的无可奈何或许算是哀的另一个原因（虽然这与里尔克、勒塞、瓜尔蒂尼的解说有所不同——生与死的统一性，这里谈及更多的是诗歌给人的直观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