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比喻

 
  
这又是一个关于火车的比喻。我和一些人不知为什么被送上了一列火车。
其中也包括我爸爸，我问我爸爸我们是去哪儿，他冲我笑了笑，没有说
什么。后来，有一个人坐在我的对面，我也问他这个问题，他说一会儿
我们都会死去。他说的很平静，就像说一件普通的事情。后来，也就隔
了一段时间，他对我说，我就要走了，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吃力，
这种病症的特点，是眼睛，在快发病的时候，最后的症状是眼睛，我发现。
他的左眼边上鼓起一个小包。说完这句话，他就不能再说别的，不一会
他就走了。他走了以后，是我爸爸坐在我的对面，他还是像以前那样
非常稳重，对任何事情都能很稳重的对待，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些微笑，
好象在欣赏这个结果的样子。关于死亡的事情，也是这样，他仍然是这样，
以至我现在回忆起来，我们其实在火车上坐了很长时间，我们谁也没有死。
我们谈论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我问他，我们这个火车的人都要去死吗？
他说是的，你也要死吗？当然。我这个时候开始注意四周的人，发现周围
的人确实越来越少，刚才还在我们周围说笑的人，都不见了。
我和我爸爸又在那里谈了半天，后来我发现他的左边眼睛鼓起小包了，然后
他就走了，就像第一个坐在我前面的人一样，不过他走的时候。也像那个人
一样对我说了一句话：也许他们把你放进这辆火车是错，他们可能弄错了。
好象他看到了整个列车的死亡人员表，不过在那里面没有我。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在往列车的后面走，我在寻找仍然活着的人，没有几个人。
每节列车只能偶尔看到几个人，靠着座位上坐着，一副倦怠的样子。我有些相信
我爸爸的话，按说该我了，怎么没有我，他们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我现在还
没有死呢。
我在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发现一队小女孩，她们都在窗户那里，看窗外的风景。
我走过去，问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小女孩，你们去哪里，她说：“我们去看病”
我说是什么病，她指指脸，可是我没有看出她的脸有什么毛病。最后我和这些
小女孩儿一起下车了，这趟列车，只有我们这些人下来，我能记住的就是这些。
我后来，跟人谈起那辆火车，他们都说不知道，他们都说并不存在这样的火车，
有的人还研究了火车时刻表（他们反复问我各有关细节，他们想在逻辑上证明
并不存在那辆火车），当然，也不存在那些小女孩儿，那些一直在火车上看窗外
风景的女孩，她们一定在那时被窗外的风景吸引，那些窗外的风景对她们来说
构成了神秘，她们永远不能了解那些风景之中的世界。而那风景中的世界的人
也和她们一样，从来不认识她们。（当追问我的人，发现这点的时候也感到
很奇怪，并不存在那里的小女孩儿啊。）
不过，我父亲死了，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我无法记住他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我
对这件事完全一无所知，一点印象都没有。哪怕是一点回忆呢，我不知道，这是
不是真相，也许他就是死在我们在一起说话的那辆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