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不死

今晚老爸说，有空你跟我去探望一下二伯娘。我还未反应过来，我妈先疑问了，她很严重吗？嗯，很严重，老爸平静地如一滩死水，补充一句，肠癌扩散了……
这句话仿若轻轻地挂掉电话，“嘟”一声，我霎时听不到其他声音。魂儿飘荡一会儿，才慢慢安神下来，“肠癌”两个字越发清晰。我不禁怀疑自己耳朵，肠癌真的会跟二伯娘有任何关系吗？
二伯娘啊，你还好吗？
在前两年的新年拜会，在我愤青的好奇心追问下，二伯娘少有的说起自己的经历。对于任何老人家，往事都是出奇地相似而又辛酸，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编织填上历史的补丁，躲避日本仔，内战，文化大革命，得有多大力量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每一段岁月？长辈们举杯相碰，我附和地举起了杯，留意到围席而坐的每一位——围成了“团圆”。告别往事，那天二伯娘笑得特别开心。
二伯娘的笑声很爽朗，正如她为人一样。“哈哈哈”，未见其人，先听到二伯娘洪钟般的笑声，说她是老人版的大笑姑婆都不过分。并不是因为笑点低，笑是她坚守的人生态度，无论是面对各种病痛，还是儿媳妇的冷言冷语。我甚至能猜到，几天后她会对着探病的我们哈哈大笑地自嘲一下她的贪吃遭罪了，还调侃二伯爷能风流快活了，要把每个人的眼泪都没收。天啊，眼泪你到时候可要争气一点啊。
我记得二伯娘是信佛的。佛啊，你是瞎了还是怎样，你至于对你虔诚的信徒给予残酷吗？她可是好人！
好人都是能活得很长久的，小时候我深信不疑。就像我现在深信不疑的，是生死无定。也许接受死亡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定数，这种最坏的结局会显得更温柔一些。
那老爸平静的表情呢？我妈送走婆婆的时候也是这样平静的语气。我揣摩他们的心情，用极度的理性抚平伤痛，生活才得以继续。在某个时刻，我也窥见老爸独自发呆，老妈偷偷在墙角抹泪。我了解他们的苦心，撑起一头家要依靠高大孤独的背影，庇护着下面尽情撒娇流泪的孩子。哈哈哈，所以在任何时候，二伯娘的笑声最鼓舞人。大人啊，还是巨人。
我真的不舍得长大，不想要所谓的成熟。可我爱身边的每个人，就要站高一点，把肩膀递过去分担多一些。好吧，探病的时候，要比二伯娘笑得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