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和无锡——觅清净处

五一假期，土豆同学召我去无锡玩儿，说我带你去些人少的地方，然后又建议不如苏州也转一圈。虽然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可有朋友们带着毕竟不一样么，于是欣欣然同意。
某甲同学和茄同学都是老苏州了，某甲同学去饭馆占座的当儿，茄同学带着我们去了环秀山庄。记得有一年五一我带着妈妈和姥姥逛苏州，简直被那些著名园林里的人群吓到，假山上小桥边亭子里满眼除了人还是人，拍照取个景都困难。节假日的狮子林的假山，用土豆同学的话说，简直象猴山啊。而环秀山庄作为江南名园、全国重点文保单位，诺大一个园子，游人居然屈指可数，真让人喜出望外。这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所有的树都泛着清朗的新绿，园中某处几树小白花香气袭人，经久不散，又有墙角芭蕉抽出大大的嫩叶，只不过再没有闺房小姐采来在上面写点春愁。在园子里走走，春色无边，尤其那种绿色，让人永无倦意，真是洗眼睛。何况还有亭台楼阁之美，还有江南第一假山呢。
去苏州前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逛，所以完全没有做功课，但茄同学说这园子的假山是极富盛名的。的确，山庄的假山规模很大，周围亭台回环曲折，移步换景，有幽深之致。回来找出陈从周先生的那本《惟有园林》翻了翻，里面专门有一章说到环秀山庄。他对环秀山庄假山的评价极高，“环秀山庄假山，允称上选，叠山之法具备。造园者不见此山，正如学诗者未见李、杜”。先生的文章在这里：http://article.netor.com/article/memtext_15128.html。
午饭是去老苏州茶酒楼吃的。茄同学说这饭馆是陆文夫家开的，专做苏帮菜，生意好，不让订位。某甲同学坐等着我们，已经点好了他们家的拿手菜，熏鱼响油黄鳝酱油河虾糟溜鱼片之类的就不用提了，最妙的是一味河豚，鲜甜味，肉质紧实，真是太好吃啦。这道菜某甲同学很大手笔地点了一人一份，最后才上，大家本来都已经很饱，可居然忍不住吃个精光！
饭后因为网师园就在左近，我们进园去溜达了一下消消食。这是苏州我最喜欢的园林之一，已是第三度造访。某甲和茄同学更是来过无数次。上次来时天气好，我写过帖子上过照片：http://crookshanks.blogbus.com/logs/37831419.html。
出了网师园，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又去了无梁殿。无梁殿是小车同学推荐的，他写过一个很详细的介绍：http://www.douban.com/note/200558566/。这个殿的妙处是坐落在居民小区里，若不是专门探访，谁能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区里别有洞天呢？小车说得装着若无其事进去，不能作游客状，否则可能会被门卫拦下。我们呢，开着车大剌剌地就进去啦。进门拐个弯，小区的中心豁然开朗，有一片草地，几棵大树，无梁殿就在一片翠色掩映间。这是座全砖结构建筑，气势恢弘，保存得完整，细节也好看得很，尤其是明间檐下仿木构件的砖制斜拱，精巧无匹。
出了小区我们就去艺圃喝茶了，这也是我在苏州的心头爱，藏在窄窄巷弄中。我们在茶厅里占到一个靠窗的桌子，对着假山池水玲珑楼台红花绿树，喝几泡碧螺春，闲闲地嗑瓜子、聊八卦，在苏州，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消磨时间之道么？
艺圃进门处，有几大树粉色蔷薇，正是全盛之时，百朵千朵，攀着白墙黑瓦密密地从高处覆盖下来，轰轰烈烈象是要开尽所有春意，让人在花下徘徊良久，不忍离开。
第二天我们在无锡，土豆说我带你去灵山逛逛吧。灵山大佛不就是一个巨大的佛像么，我一无宗教信仰二不喜新景点，听了她的建议心里直犯嘀咕。土豆同学很热忱地说：去吧去吧，还是值得去看看的，尤其是那个梵宫，我当年看完的感觉就是：我靠！——结果我去了，看完的感觉和她一样，哈哈。
灵山是个巨大的景区，设计成典型的中轴线结构，进了门往山上走有好几个景点。那个庞大的佛教音乐喷泉模拟释迦牟尼诞生的场景，颇值得看看，灵山大佛在一片云雾低眉含笑，宝相庄严。不过最让我感慨的，还是佛像东南侧的那个巨大的梵宫，因为，它根本就是个教堂嘛！！十字结构，有中堂和侧廊，以巨大的圆柱分割，有袖廊，有后殿，后殿前方有高高的穹顶。。。当然，里面所有的元素都是佛教的。一般教堂的侧廊有基督教故事画，这里也有，是佛教画，一般教堂的天花板和穹顶四周有圣徒或天使雕像，这里也有，但是是佛教飞天，一般教堂的后殿有圣母像，这里是释迦牟尼像。。。看得我简直愕然有错乱之感，土豆在旁边得意地笑。
除了结构之外，整个梵宫在装饰上极端繁华富丽，也活像一个巴洛克风格的教堂。我最大的感觉：用了好多钱啊！！回来一查，果然资费浩繁，有十六亿之多。所幸的是这些钱没有白花，梵宫的细节实在精美可观，可圈可点。毫不夸张地说，它汇集了当今中国的工艺品的巅峰之作。百度百科上有很详细的说明：http://baike.baidu.com/view/2227747.htm。梵宫“汲取了中华传统木雕、石雕、玉雕等装饰精粹。东阳木雕、敦煌技师的手工壁画、琉璃巨制、扬州漆器、油画组图、景泰蓝须弥灯、景德镇青花粉彩缸、瓯塑浮雕壁画”，实在极尽奢华。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木雕壁画和飞天。“整个灵山梵宫的木雕装饰面积达1.5万平方米，用去了1400立方米的原木。而即使在梵宫60多米的最高处，也是用最为细致的工艺来表现，从木雕图稿的创作、到对原木加工、切割、深度雕刻、粗雕、细雕、抛光、贴金等20道工序都精细非常。”那些木雕壁画，构图繁而不乱，细节生动，小如牵牛的绳和小鸟的巢以及张着嘴嗷嗷待哺的小鸟都一丝不苟。东阳木雕的大师陆光正率领千名巧匠历时一年才完成！另有穹顶的天象图也十分美丽，是敦煌美术研究所所长侯黎明所创制的，十二宫星图在金色和蓝色为主色调的穹顶最上方时时变幻，十分玄妙。
梵宫再往东南，有坛城和曼飞龙塔，这三样建筑分别代表了汉传、藏传和南传这三大佛教分支。和梵宫比起来，曼飞龙塔简直显得简陋而敷衍，但是坛城也很值得一看，里面丰富的唐卡收藏尤其好。
我抱着复杂的心情出了景区，一方面，把佛教重地建成个教堂样子让我颇有点“怎么会这样？”的感觉，另一方面，又如土豆所说：why not？梵宫的华丽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所以这210块的门票尽管让人肉疼，还是颇值得的。把我震倒了，土豆同学感到非常满意，然后，如她所承诺的，带我去清净的地方。
让土豆很得意也老挂在嘴边的一件事是：无锡是国家森林城市。我上次来无锡，不过是逛了逛惠山，对此没有认识。这次土豆开车带我去灵山，一路上风光美不胜收，而整个灵山景区也是郁郁葱葱，花树满山。离开灵山一点，在马山一带，有一条安静的公路，路上车稀少，好一会儿才有一两辆超过我们。这条路一面是浩瀚的太湖水，一面是湿地。天气阴着，太湖水是一片灰色，但是阴天有阴天的美好！那种含着水气干净的灰调里，树显得更翠绿，杜鹃显得更艳红，菖蒲显得更嫩黄，蒹葭苍苍，白雾迷茫，远处是连绵的小山，轮廓线若隐若现。。。车行路上，真如开在长长的画卷里，让人满心盼着这条路延伸下去，永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