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剑》

   老者道：“我见过名剑若干。”
    唐石庙道：“请说。”
    “‘舍得’剑似流水，大凡钟情此剑人必得不到。‘故意’剑身扭曲，似无骨。‘风流’剑无孔不入，也极柔弱。”
    “先生手中有这几把剑吗？”
    “请观之。”
    老者抽出青布包裹的剑身，细长如麦芒。
    “此剑风流，适宜月下舞动，喜暗杀，乃小人之剑。”
    老者说完，将剑身平置于大石上，掌击断。
    “如此甚好！”唐石庙道。
    老者又从腰间解下一剑，“此剑为‘故意’。造剑人心怀叵测，故意而为之。”
    “何解？”
    “施剑人如欲刺某物，必刺杀不中。”
    “那如何施为？”
    “以意施之，刺风月，刺流萤，刺一切不可刺不想刺之物。”
    “先生是说，此剑宜舞？”
    “然也，‘故意’剑乃弄人之剑，愚人之娱！”
    老者说完，将剑随手一丢，没入长草中。
    唐石庙道：“请将‘舍得’示之。”
    “我没有‘舍得’”老者道。
    “你舍不得？”唐石庙道。
    “‘舍得’剑不在舍不得人手中。”老者道：“我没有‘舍得’”
    “在哪？”
    “在舍得处。”
    “剑舍得？人舍得？”
    “皆舍得。”
    唐石庙长身而起，“如此说来，‘舍得’剑为不可见之剑？”
    “非，你舍得了，就见了。”
    “我如舍得，何必见剑？”
    “你如舍不得？何必有剑？”
    唐石庙不语，半晌，从身后解一剑。剑身甚拙，似生铁铸，未开锋，状若韭菜。
    “先生观此剑如何？”
    “好剑！”
    “好在何处？”
    “大工无锋”
    “正是‘大工’！比之‘舍得’如何？”
    老者不语，旋即道：“你见此刻的我么？”
    “见。”
    “你见上一刻的我么？”
    “见。”
    “有何不同？”
    唐石庙寻思：“有无数你。”
    “我只是一个！”
    唐石庙道：“无数和一都是你！”
    “斥！我非我。”
    “那……先生为何物？”
    “为空！无数是空，一是空。我是空！剑是空！”
    唐石庙茫然。
    老者道：“我在下一刻，剑在你手中。”
    唐石庙哈哈大笑，将“大工”放于老者身侧。
    老者取剑，挥剑，头颅落地，又双手平伸，将剑递还于唐石庙。
    唐石庙遂取剑提头，道：“先生，你舍得？”
    老者哂然一笑：“我舍不得。”
                 (写于二○○五年八月十四日.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