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踏进地铁时,她被身后的人群猛推了一下,差点跌倒。耳机中的节奏陡然加快,迫使她继续向前,失去了怒目的机会。晚春初夏时节,格子衬衫开始泛滥,在这封闭的空间中张狂着,拥挤着,散发出令人头晕的气息。好在有人开了窗,风便流水一般地滑过来,打散了她紧锁的眉头。她呼吸着地铁隧道里特有的略带腥气的空气,把目光投向对面坐着的灰衣男子。男子微闭着双眼,眉毛浓重,鼻梁坚挺,然而下巴略尖,因此整体脸庞显露出些许清秀的女气,直直地对将过来,让她思绪如针刺般忽地一动。地铁窗外黑漆漆的隧道,在男子脑后,形成了一个难以揣测的空间,像要将他吞没进去。她在心中“呀”地叫起来,发现男子睁开了眼睛,便慌里慌张将目光闪下去,盯稳了他的双脚。一双运动式的牛皮鞋,棕黄色,式样显得脚小。修长的双腿就这点不协调。她仿佛因此找到某种借口,可以掏出手机一阵把弄。屏幕暗下去后,她看到自己的影像,在地铁内柔和的光线和风的作用下,竟有些不真实的美感。她耳中回闪过昨天他唤她小可爱时温柔的声音,悄悄一笑,于是眼前的自己就更加神气了。
出门前一直担心自己容易张乱的头发,现在看来倒也不算问题。昨晚的梦中,已将这次见面虚构重复了无数次,却依然觉得不够。她也不清楚为何如此盼望见到他。耳机中的人声转向清澈,将心中那蝼蚁般的希望,接二连三地赶出来,堆积到一起,几千只爪子痒痒的。对面的男子睡着了,她看着他偶尔上下点动的头脸,右脚随歌声打上节拍,把地铁里难以打发的时间一点点踩碎。
半小时后,她向树荫下对自己微笑着招手的他走去。阳光从空中灼热地罩下来,拍到她的两颊,滚滚发烫,血液就在那里不断流淌徘徊。腋下的汗珠被闷出,倏然滴下,身体侧面又一阵冰凉。就在这冷热相碰的一瞬间,树荫如水藻般在她心中生长壮大,逼得她直想逃离。然而对方已经迎了上来,伸手拿住她的胳膊。肌肤接触的地方立马涔涔发痒,她便反过来去抓他的手,却又立即松开。男人一直面朝她微笑着,黑黑的肤色,并不细腻的皮肤纹理,却仿佛和阳光等同。她看着他弯弯的眼睛,无端想起地铁上的那个清秀男子,想起他彼时闭上眼睛延展出的睫毛,终于安下心来,在一瞬间觉到他是爱她的,在心中将他拥抱了,亲吻了千遍万遍。
这是一种陌路般的末路情感,揉碎了,如同杨絮纷飞在末春干燥的空气中,梦幻而不真实。城市的建筑将天空割裂为一块块的几何图形,尖锐地拼接在一起,再让阳光烧上一层金色,帐篷般搭架在她的头顶上。她发现自己的一切都显眼而彻底地暴露在阳光下,是一粒浮尘,虽小却惹人厌,越敏感,越易动情就越让人窒息。
他们在一家面馆吃饭,她知道他和她喜欢吃一样的糖果,用一样的电脑,看一样的恐怖片。他们在公园里闲逛,他告诉她那是玉兰,她告诉他敢于惹猫的喜鹊。她疯狂地走着,想与他一同把整个世界都摔到脑后,即使他一遍又一遍要求她走慢一点,她也不予以理睬。在长凳上坐着聊天,他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就缺少了感情,于是她发现她越来越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的莽撞与疯狂,他也知道她不喜欢他的优柔与冷静。
长凳旁是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树干上有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彩色斑点。没有鸟鸣,没有蝉噪,他俩的私语会被无限放大。有人在偷听,花在偷听,这颗树在偷听,全世界都在偷听。她脑海中的血液嗡地一声全湧了上来,跌跌撞撞地冲击着太阳穴。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和耳朵中嗡嗡的血流声混杂着,搅乱着她的神经。
她噘起嘴,明白是该收场的时候了。她拒绝掉他送她回家的请求,却收到他买好递过来的两张地铁票,意思是让她带着,也算是陪她走过这一程。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和他的眼神一起柔软下去,仿佛又要开启另一场互欺。于是,她别无选择地认真笑起来,走进站台,挥手与他道别。她没想到,两张地铁票,她看着他买下来,却没有一张有用。她佯作镇定地将所有机器都刷了一遍,依旧是红灯,通道依然不开启。在那一瞬间,她走不了,只好回头,他已不在。周围是匆匆擦身而过的人群,身后是流淌着的略带腥气的凉风。她站定在那里,闭上双眼,又想起地铁上的那个清秀男子,想起他的睫毛,想起他的那双鞋,便沉迷在心房瞬间的紧缩中了。
出门前一直担心自己容易张乱的头发,现在看来倒也不算问题。昨晚的梦中,已将这次见面虚构重复了无数次,却依然觉得不够。她也不清楚为何如此盼望见到他。耳机中的人声转向清澈,将心中那蝼蚁般的希望,接二连三地赶出来,堆积到一起,几千只爪子痒痒的。对面的男子睡着了,她看着他偶尔上下点动的头脸,右脚随歌声打上节拍,把地铁里难以打发的时间一点点踩碎。
半小时后,她向树荫下对自己微笑着招手的他走去。阳光从空中灼热地罩下来,拍到她的两颊,滚滚发烫,血液就在那里不断流淌徘徊。腋下的汗珠被闷出,倏然滴下,身体侧面又一阵冰凉。就在这冷热相碰的一瞬间,树荫如水藻般在她心中生长壮大,逼得她直想逃离。然而对方已经迎了上来,伸手拿住她的胳膊。肌肤接触的地方立马涔涔发痒,她便反过来去抓他的手,却又立即松开。男人一直面朝她微笑着,黑黑的肤色,并不细腻的皮肤纹理,却仿佛和阳光等同。她看着他弯弯的眼睛,无端想起地铁上的那个清秀男子,想起他彼时闭上眼睛延展出的睫毛,终于安下心来,在一瞬间觉到他是爱她的,在心中将他拥抱了,亲吻了千遍万遍。
这是一种陌路般的末路情感,揉碎了,如同杨絮纷飞在末春干燥的空气中,梦幻而不真实。城市的建筑将天空割裂为一块块的几何图形,尖锐地拼接在一起,再让阳光烧上一层金色,帐篷般搭架在她的头顶上。她发现自己的一切都显眼而彻底地暴露在阳光下,是一粒浮尘,虽小却惹人厌,越敏感,越易动情就越让人窒息。
他们在一家面馆吃饭,她知道他和她喜欢吃一样的糖果,用一样的电脑,看一样的恐怖片。他们在公园里闲逛,他告诉她那是玉兰,她告诉他敢于惹猫的喜鹊。她疯狂地走着,想与他一同把整个世界都摔到脑后,即使他一遍又一遍要求她走慢一点,她也不予以理睬。在长凳上坐着聊天,他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就缺少了感情,于是她发现她越来越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的莽撞与疯狂,他也知道她不喜欢他的优柔与冷静。
长凳旁是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树干上有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彩色斑点。没有鸟鸣,没有蝉噪,他俩的私语会被无限放大。有人在偷听,花在偷听,这颗树在偷听,全世界都在偷听。她脑海中的血液嗡地一声全湧了上来,跌跌撞撞地冲击着太阳穴。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和耳朵中嗡嗡的血流声混杂着,搅乱着她的神经。
她噘起嘴,明白是该收场的时候了。她拒绝掉他送她回家的请求,却收到他买好递过来的两张地铁票,意思是让她带着,也算是陪她走过这一程。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和他的眼神一起柔软下去,仿佛又要开启另一场互欺。于是,她别无选择地认真笑起来,走进站台,挥手与他道别。她没想到,两张地铁票,她看着他买下来,却没有一张有用。她佯作镇定地将所有机器都刷了一遍,依旧是红灯,通道依然不开启。在那一瞬间,她走不了,只好回头,他已不在。周围是匆匆擦身而过的人群,身后是流淌着的略带腥气的凉风。她站定在那里,闭上双眼,又想起地铁上的那个清秀男子,想起他的睫毛,想起他的那双鞋,便沉迷在心房瞬间的紧缩中了。
-
[已注销] 赞了这篇日记 2019-08-26 15:2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