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赎

 风起时，想起你。夜风的清冷夹杂着些许萧瑟，从心底静静的弥漫开来。孤寂，如影随形。如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扼住脖子，窒息的感觉无从释放。空荡的房间里，静静的点根烟。云雾缭绕的世界里企图寻找一点点的救赎。
　　
　　可是我知道，时间已将往事和你一起带走，消逝在了让我触之不及的过去，留下的只有我亏欠的心及往事的不堪。
　　
　　“现在的你还好吗？是否已经忘记了曾经我给你带来的伤痛？是否寻找到了真爱和幸福？”对着镜子，我轻轻的问。镜子里没有童话里魔镜式的回答，但冥冥中依然能感觉到你愤恨的目光。
　　
　　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堪，颓废得如同街边的流浪汉。欣然的笑笑，很满足这种自虐的堕落。这些年，糟践自己，是我唯一能承受过去的途径。
　　
　　还记得，当你拿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出现在我眼前，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微微的颤抖。满怀希望的目光扫视我。我看到了你眼中闪动的希望。希望我兑现曾经为爱情许下的种种誓言。我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因为我的无能，因为我无力承担这份青涩的爱情苦果。
　　
　　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甚至是村里唯一离开了山村，走进城市读书的孩子。我的身上承载了太多的希望。那是我无法，也不能辜负的希望。想着如果事情闹开了，将会被学校开除等结果，我怯懦了，深深的害怕，之后我落荒而逃，把你丢弃在了冷冷的风里，清楚的记得，转角时看见你抱头无力的瘫坐地上泪如雨下的情景。
　　
　　是的。我像懦夫一样逃走了，离开了你。离开了怀着我们青春懵懂结晶的你。逃得远远的。放下了你，放下男人的责任。放弃了整个世界。
　　
　　“对不起！”这三个字，这些年在心底默默的说了无数遍。那时年轻的我无力承担这分本该承担的责任！一个男人的责任。我在幻想，也许当我这么说时，或许你会轻蔑而不屑的用眼角注视我。可这终究是幻想，我甚至失去了受你鄙视的机会。
　　
　　记得当时冷风顺着街角的转弯吹过，我猥琐的躲在墙后探头张望。而后一辆黑色轿车讶然停下。车里走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年龄几乎可以做你父亲的男人。他很绅士的为你打开车门，之后你从车上下来，面容憔悴，呆滞的眼神空洞的漠视着身边的一切。之后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你走进了XX医院。看着你消失的背影，我多少次冲动的想冲上去，抓着你的手，将你拥在怀里，光明磊落的坦诚我们的爱情。可是那时我们都只还是17岁啊，想着种种自己无法承担的结果，我胆怯了。眼睁睁的看着你消失在视线中。这一幕也成了我永远的噩梦。很多年以后它仍一直紧紧的缠绕着我，几近窒息。
　　
　　记不清是出于愧疚，亦或害怕，我曾到过XX医院悄悄的询问你的有关情况。可均被非家属，不得泄露患者情况为由拒绝了。我茫然的徘徊在医院幽静的走廊外。洁净的医院更加彰显了我的肮脏。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之后颓坐在长椅上。那个午后，铭记了我今生的愧疚和无以言明的痛。
　　
　　后来，你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出现。教室里，悠长的走廊，寂静的小路上，都不再有你绚烂的影子。我一遍遍的重复走着，我们曾经到过的每个地方，可是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在暗暗的耻笑着我，那感觉，就如同小偷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阳光底下，让我的无耻无处遁形。
　　
　　很多年以后，从和同学的闲聊里无意中得知了你的消息。听说当年你因和某个男人发生了不正当关系，怀孕之后，被校方开除了学籍。之后去医院打掉了孩子。也由于医生医术精湛，那次的手术很顺利。手术之后医生负责任的跟踪治疗也很到位。再后来由家里包办，嫁给了一个年近五旬的小老板。之后你有了两个属于你们的健康的孩子。
　　
　　这是这些年来，唯一能刺动我心脏的消息。我的懵懂无知，给你铸造了你本不该承受的痛。我的懦弱更给了你无情的打击。但感谢上苍的是手术的顺利，以及一切完善的后续治疗，使得我带给你的厄运没有剥夺你再次为人母的机会。这也是我唯一宽恕自己的点点借口。
　　
　　同学谈笑风生的讲起这些往事，唯独我，每句话都像把锋利的刀，深深的扎进了心里，痛彻心扉。因为在场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同学口中所谓的“某个”男人就是我自己。我就是那个给她带来了一切不幸，之后又落荒而逃的懦夫。
　　
　　我不知道欠你的该如何去弥补。或许今生都无法再偿还。唯有在心底默默的为你祈福，愿你的一生都从此快乐幸福。病痛，灾难都可以叠加在我身上。如果有来世，我愿为牛为马，偿还我今生欠下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