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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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村里的地里很少有稻草人。即使有,也不会像电视剧里一般,戴一个草帽,用一个南瓜或者农作物秸秆制作出脑袋,身上协调地扎一些稻草,再用两根棍子绑成十字架的形状充当手和脚,最后再稳稳当当地站在田地里,眺望着眼前绿油油的一切——那里是希望。但是村里人往往没有这么多的闲心来装饰一个连驱赶麻雀功能都很有限的稻草人,他们仅仅是绑上两根木棍,给它套上一件破旧的衣服,再扣上一顶破烂不堪的帽子,斜插在地头。风吹过,稻草人摇摇欲坠,似乎承受不住大自然任何的考验,甚至恩惠也不例外——然而对于这些注定要在田间腐烂的人造物来说,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恩惠呢?
那时的田,承载了乡下人太多的期望。那里的稻草人,有些插在地头,有些站在坟边,招展着双袖,似乎就要移动开来。那时的我,在田间行走,远远的望着这些稻草人,总是带着恐惧和紧张。而当后来我慢慢长大,尤其是大学放假在家期间,一个人到田间去散心,想找却再也找不到他们——时间改变了我,而效用灭绝了稻草人。
稻草人是脆弱的,没人认为他们值得修饰,躯干也往往是朽木或者无用之材,衣衫一定是即使缝上补丁也无法蔽体,从站在田地里的那一刻开始便渐渐朝顺风向倾斜,直到倒在地上,然后慢慢腐烂,最后在收割庄稼的时候被从田里拾起来,丢在路边,任车来人往,碾碎成泥,随风飘散,消逝最后的一点记忆。但是如若万物皆有灵,稻草人有自己的一点点意识,那又必然是幸福的。它带着明确的目的来到这片庄稼地,作为一个监护人,也必将深深地依恋这里。它不需要移动,因为无论从那里来观察,这里一定都是美。当大风,或者小风日复一日的掠过,不断摧残着它腐朽的身板,身旁的被监护者都在用他们的身体减缓风的力量,想到这里,它也定然是感动和欣慰的。即使最终跌倒在地上,用不会再起,那已然是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所以当后来终于见不到稻草人的时候,我却经常想起他们来,想起小时候的那些恐惧和紧张,竟然嘴角会露出一丝微笑。而我也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像稻草人一样生活,缺如他们那般思索;不可能像稻草人一样释然,却如他们那般坚持;不可能像稻草人一样寿终正寝,却如他们般安身立命。这也注定了我怀着the Sin行走在自己的田间小道上,一路走来的我,忘记了路的宽度,忽略了自己的速度,路的两旁散落些麦粒或者稻穗,我也从未想过捡起。而当我终于走到尽头,来到了一面平静的湖水前,需要的是伸出双手,抚摸水面,拨弄出涟漪,唤醒她沉睡的梦时,我却踟蹰不前了——落日的余辉洒落在湖面,岸边芳草郁郁青青,一只水鸟飞过,没有声响,却将优雅的身段投影在湖底,一片静谧的美!我是不忍心还是没有勇气打破?而那时我发现,湖的对面有个稻草人,斜站在田里,伸出双手,朝着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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