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之谜

问题其实还是原来的问题，只不过现在的感受比以前更加尖锐和迫切。首要的问题是形式究竟为摄影带来什么？这本来并不是一个问题，但是形式成了全部的目的本身，这个问题就提出来了。仅仅形式本身就能带来表达么？或者换句话说，摄影并非想要表达什么，它有时候就像一门工艺一样，就想展现一下繁复的雕花曲线装饰之类（这不仅让人想起艺术史里各个时期的特征）？一旦形式成了压倒性的目标，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就是文字的阐释。因为人的本能就是想知道你在说什么，因此人们面对毕加索的立体主义，人们依然执拗地要问，那些画在说什么。于是和照片随之而生的阐释开始产生。但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知道照片能不能脱离文字，作为一种可以自我说明的媒介存在。而且更糟糕的是，很多文字阐释往往完全沉浸在文字撰写者自身的想象世界，让人怀疑根本脱离了照片想说，或者能说的话。这就非常令人困惑了。
另一方面，摄影若真是为了表达，百分之百的纯形式能担负表达的重任吗？我个人是非常怀疑的，而且怀疑日益加重，乃至要否定。我越来越强烈地觉得，形式追求往往是我们尚没有能力表达的阶段的一种拍照的借口或者遮羞的东西。并非说，形式的创造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可以非常复杂，或许需要类似工艺大师级别的技艺，但是这里，我们是否很隐含地不加思索地确认了这样一个命题：技术复杂的照片一定是好的照片？这个命题是值得怀疑的。
当然，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退回到形式和内容缺一不可的命题。这个不是问题。形式本来就是一口碗，它破了，自然是盛不住水的。但是不是我们一直在对这个碗描啊描的，却忘了直接盛上水，解我们人性里面的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