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又过去了

题记：
太阳升起的时候
我死在黑暗之前
结局来临的时候
我死在回忆之前
【祖先】
他们准时从
夜间的供桌上
下来
双手捧着碗
盯着我们身上的
血
【爷爷】
我们住的房子
是你种下来的吗
爷爷
你刚刚糊好的
灯笼
风把它吹熄了
【婆婆】
挪不动
你坟头上的
那块大石头
太沉了
就在那个
阳光明亮的
下午
【外爷】
你拉紧我
背着我
是怕我摔跤
上个月我还
跌了脸
伤了筋动了骨
你却再也
背不动我了
【外婆】
那个以前泡着药酒
的瓶子里正
泡着外婆的假牙
噢，就是不安生
于是可以看见天天
瘪着嘴笑的外婆
【爸爸】
二十岁的时候
爷爷骂你
扒下鞋子再
狠狠地揍你
所以一开始
天南海北
我就走得
那么远
【妈妈】
乖宝宝
娘的心头肉
掉下的疼
一生的病
所以
娶了媳妇
也得做
娘的乖媳妇
【哥哥】
你是木头
你是我小时候
想象中的玩偶
你留下来的鞋
我穿
你留下来的脚印
我一步一步
再走
【姐姐】
姐姐的衣服
我实在穿不下了
露着胳肢窝
姐姐的
笑话里面
我真傻
姐姐真大
【自己】
我原以为会有
另一个人站在那里
好好地
替我活
再深爱她们一次
我就可以光荣地
死在襁褓里
【妻子】
胸窝窝里
刚揣放的馍
一阵阵得热
舍不得吃
就喜欢看着
一辈子没米吃
也得让你吃饱
【弟弟】
我的十九岁就
从那条路上
远远地跑了过来
仿佛
我就再也
没有回去
仿佛
【妹妹】
至于你的幸福
都在你的头发下面
都在你系着的
红头绳里面
你出嫁的时候
哥哥背着你
打着俩灯笼
【儿女】
这是一个问题
你们得给老子
好好听着
接下来得一切
或许你会不喜欢
即使再没道理
但你也得
先去问问你妈
【后代】
我想好好活着
一直活下去
活到把你们都能够
见着的时候
为你们关上门
将一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