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器般黑红色的鞋带
回过神来，巴瞪视着面前的男子。
过去的同学，以及他的那些搭档。他们的事情还有印象。只不过是一般的学生，虽说行止不端，但也只会找和自己一样 小的对象的麻烦。相川吗。你这家伙，这种时候在这儿干什么呢。这可是我的台词。我当然是担忧你会不会去卖身了。不论怎么说小巴你可是纤弱的小女孩呢。 对吧，男子转过身讯问周围的同伴。当然巴并不是女孩子。在巴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他肥壮的身体和这个名字常常使他受到这种嘲弄。 巴什么也没说，顺手拾起手边的空饮料罐。相川。叫着男子的名字。向着嗯的一声转向自己的那张满是痤疮的脸，巴用空罐打了过去。 男子的嘴被空罐塞住了。随后巴一掌打在空罐上。嗷！男子忍不住倒在地上。呛咳着吐出的空罐上沾着红红的鲜血。 男子的同伴惊诧之余，连动也动弹不得。他们只不过偶尔见到了从高中退学的老同窗，想上前找点乐子。认为只有自己才会使用暴力，可万万没想到巴会先动起手来。所以，眼见同伴被打倒却没能马上有所回应。相川。你这家伙还是一样没头脑呢。 说着，�条巴踢着倒在地上的男子的头。像踢足球一样用脚尖比划着。与淡淡的语气相反，脚下毫不留情地踢了下去。男子就这么一动不动了。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颈骨折断了。――单是那种疼痛就不是 能马上站起身来的程度。断定出这一点的巴跑了起来。 并不是向着过往行人较多的车站前，而是更为寂静的小巷子里。看到巴逃跑，他们终于掌握了现状。 打算诈出些钱来的对象把错误打倒后逃跑了。被打的同伴嘴里流着血倒在地上――那个忘八，开什么玩笑――打死他！不知是谁叫着，这豪情敏捷沾染给其别人。他们为了抓住逃走的雌鹿，进行报复而紧紧追了过去。 … 打死他，吗。听到那帮家伙的叫声，我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那帮家伙认真地说着这种话。但是也不用去认真考虑那句话的实际意思。没有做好 筹备的人只凭着意气向对方这般宣布，还真是草率呢。 ――我刚才，明明就杀了一个人。 喀嗤喀嗤喀嗤。刺到人的感想复苏过来，我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一回想起来就不禁发抖。牙齿像要碎掉似的响着，脑筋中呈现了狂风雨的错觉 *** 毕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帮家伙不会明白。正因为不明白，他们才会说着那种话。――那么，让我来教教他们吧。我的嘴角像响应心坎的干枯般冷淡地扭曲起来。 ……我的性情并不残酷。虽然被打就必定要打还回去是我的信条，但像刚才只是被打就 让对手晕过去这还真是第一次。今夜的我还真是奇怪呢。……不对，也许。只不过是想变得奇怪罢了。 ――这一带就可以了吧。 建造物与修建物间的缝隙，不称为路而被唤作小巷的空间。 毫无疑问，我是被他们追到这里来的。不对，正确说来是我让他们把我追到这里来的。在无人的小巷里停下脚步，确认敌人的人数是五人，我一掌打向站在最前面的敌人。手掌打在对方的下颚上。就好像打架外行般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殴。先保持不住的人会被另外一方痛打。我很清晰要是相互殴打的话自己根本没胜算。所以――要做的话，那就认真起来把对方杀掉。毫无谅解的必要。在对方打过来之前，在被那帮家伙围住之前，要尽快一个一个地解决掉。被打的那个家伙回打过来。在那之前，我的手指戳进了那家伙的左眼中。指尖戳入硬硬的胶状物中的感觉。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充斥疼痛的惨啼声响起。借此机会抓住那家伙的脸，用浑身的力量把他的后脑撞在墙上。 啪的一声，跑在最先头的男子缓缓地坐了下去，一只眼中流下血泪，后脑的鲜血还残留在墙上。 ――仅仅是这样，还死不了。另外的四个人愕然呆立，怔怔地看着这让人不敢正视的惨状。打架见到血对他们来讲大 概是粗茶淡饭，但这种攸关生死的出血量还是第一次看到吧。借此机遇，我袭向最近的敌人。一掌打过去，顺势抓住了头发。向下一扯，随即膝盖便迎了上去。膝盖骨上传来鼻子碎裂的感觉。这一击也彻底地破碎了对方回击的意志。之后用膝盖撞击对方的面部有两三次吧，最后肘部深深击入对方的后脑。在冲击下，连腕骨都在吱吱作响。第二个人倒下了。不停蹴击对方面部的膝部被回血沾湿了。�条，你这家伙――！两个人。让两个人无法站立之后，那帮家伙似乎终于做好了预备。余下的三个人既没有理性也没有章法，只是一齐扑了过来。这样一来，之后的结果很显明了。径自一人的我，无论如何不是三个人的对手。被打，被踢，我无力地撞在墙上，坐倒在地。 脸被殴打。腹部被踢。只管如此，我冷冷地观察着这帮家伙加诸本身上的暴力。――不过是三个人在把一个没有抵御的人当沙包打罢了。这是没有明确要 *** 的暴力。尽管如此，这样下去我还是会被杀掉的吧。不迭致命伤的冲击，不停地传到心脏。虽然是不得不忍受的疼痛，但要说苦楚也的确疼痛难耐。
――看吧。即便没有 *** 的愿望，人依然可以 *** 。这是罪吗。像自己一般有着明白的 *** 意志的 *** ，和像他们一般没有目的但确实到达 了 *** 的结果。这两种情形比拟，那种罪更重一些呢。 一边在凌乱的脑中想着，一边继承挨着打。脸也好身体也好到处是瘀伤，以至痛感都麻木了。大略那帮家伙也习惯了这种殴打所以 停不下手了吧。
这表情不是很不错嘛，�条！
当地一声胸口吃了更重的一脚，不禁咳嗽起来。不知是被打的嘴裂开了，仍是已经内出
血了。咳出的东西中混着血液。
这三个人毫无感到。这样若再连续多少秒，�条巴无疑就逝世在这里了。
……而后，终于发明了。我，对于自己的命怎么都无所谓这种事情。
那帮家伙的拳头打在眼上，眼睑破了，犹如因眼睛肿起来而徐徐模糊的视界一般，意识
也慢慢地隐约起来。在那之前――
叮铃。
清脆的声音响起。
比起拳头打在身上的钝重的打击音，那稍微得犹如铃声一般。
三个人结束了动作，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们几个进来时小巷狭小的入口处转过身
去。
睁开高肿的眼睛，我也望向那位来访者。
――――
意识，冻住了。
就像只能这样一般，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目光从那位来访者身上移开。
就像那样――在冷巷的进口处鹄立的人影，未然脱离了惯例。
那家伙，在这样的寒空下仍然赤脚衣着圆圆的木屐样的东西。漆器般黑红色的鞋带，衬
得雪白的赤脚更为背眼，让人忘言的印象。
不，让人在意的特异之处并不止这些。
那个人穿着橙色的和服。并非奢华娇艳的服装，而是在节日里常见的朴实的和服。在那
之上，不知为何还罩着一件红色的革质外套。
叮铃，声音再次传来。
――木屐踏地的声音。一步步向这边靠近。摇动的头发，衣襟摩擦的声音――我很明白，
自己的眼睛对于这个人，无论是多轻微的局部也不想看漏。而这与我――�条巴的意志无关。
人影就像什么都没有产生一般极其天然地靠近过来。
黝黑，向墨普通的黑发不外刚触到肩头。马马虎虎剪短的头发，却与这个人异样相当。
细高的身材与轮廓。银白的肌肤――以及可能看穿我的灵魂般深奥的眼瞳。完全不合适
这个脏乱小巷的精美破姿。
那个人，再怎么看也像是个女人……不，应该说是春秋和咱们差未几的少女。
因为脸庞相称齐整，性别反而很含混。当然，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够称得上是凉飕飕的美
人。但是我不知为何，第一眼就判定出那是一个女性。
喂。
微风洋风相混杂的少女不客气地打起召唤来。
少女用不愉快的表情看着我们，不带半点迟疑地走近前来。
围住我的三个人也感到很迷惑吧，开始围向少女。被暴力麻痹的那帮家伙，正因为麻痹
才对走过来的女性发生了兴趣。那帮家伙平时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但现在则是像被压制的感
情得到解放似的向少女强迫过去。
找老子们有何指教。
缓缓迫近的那帮家伙说道。从不让对方容易逃走般包抄的举措来看，三个人还满齐心的。
除了大骂这帮家伙以外，我什么也做不到。被打伤的四肢满是瘀伤根本转动不得。
我无法忍受那个和服少女被那帮家伙侮辱。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会被这帮家伙凌辱
吗？
老子问有何指教。耳朵聋了吗，你？
那帮家伙中的一人詈骂着凑近过去。
她什么也没有回答，随随便便地伸出一只手去。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真的有如魔法一般。
少女细细的手，取过围住自己的年青人的手段。微微地拉近。那个男子就像没有体重一
般纵向翻了个身，头朝下摔在地面上。
这是柔道中被称为内股的招式吧。一连串的动作异常迅速，反而给人一种看慢镜头般的感觉。
余下的两个人向少女袭去。少女伸掌推向其中一人的胸部，那个人一下跌坐在地。同样是为了让一个人失去意识，我要用尽全力来挥动暴力，而这个少女却只凭藉最低限度的动作就让两个人倒了下去。从时间上讲恐怕连五秒钟都没有破费。
这个事实使我战栗，余下的一人也懂得到了这个对手并不简略。
呜哇地惨叫着，他逃了开去。
向着背过身逃开的那个人的头部，少女一脚踢了过去。很鲜见的一记盘旋踢，让最后一
个人连声音也不及发出便昏倒过去。
切，笨脑袋硬得像个石头。
少女将方才弄乱的和服衣襟收拾好。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远远地望着那身影。
――在无论街灯，还是月光都照不到的垃圾堆中。她的头上好像有银色的光辉照射下来。
喂，我说你。
少女转向我。虽然我想说点什么，但口中满是伤根本说不出话来。
少女伸手从皮制夹克的口袋中取出一把钥匙，向我这边扔过来。落在坐倒在地的我眼前
的，是一把熟习的钥匙。
丢的东西。是你的吧。
声音在脑海的深处回响。
……钥匙。啊啊，刚才被打的时候掉落的吗。
到现在，已经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家的钥匙。这个女人是为了把这个还给我才到这里来的
吗。
然后，少女像是已经没事了正常转过身去。
既没有离别，也没有安慰的话语。
如同来到时一样，迈着漫步般的步子离开了。……似乎在说我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一般。
――罢了。
手吃力地动了。
要留住什么吗？为什么要去挽留？对于我――�条巴来说，那种疯子般的女人怎么也无
所谓吧。
但是――但是，现在的我不能忍耐被抛弃在这里。无论是谁也好，我不想被摈弃。我无法忍受自己什么价值也没有，不过是一介虚伪的东西这一激动。
等一下，你！
叫着，站起身来……不，虽说是站起来，但却没法稳稳地站住。身体的各处都在痛苦悲伤，
好轻易扶着墙壁作出了站着的样子容貌。
和服少女停下来，回身把冷冷的视线投向我。
什么事。我这儿可没有其它的失物了。
淡淡地说着。
明明脚边倒着五个人，这家伙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喂，你不是盘算就这么分开吧。
断断续续地说道，她终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惨状。
倒在地上的人里有着被我打伤仍在流血的两个人。那是毛糙的暴力所造成的成果。
唔，少女抬眼看着我。
释怀吧，那边那个家伙的眼睛已经不行了，不过这种程度还死不了。是等着第一个醒
来的家伙做点什么，还是现在就清算一下？
只能是女人才有的细细的高音，却说着男人才说的话。
我表示批准般点了拍板。
是吗。不过这种情况要叫谁来才好呢。警察？还是病院？
认真地，说着奇怪的话。
我只是想到了医院，不过这完全是合法防守，也许应该尽快和警察联系。但是――――警察可不行。
为什么？那个女人用眼神问道。
为什么呢。我把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机密，像甩出王牌一般说出了口。
我杀了人。
一瞬间。感觉时间停止了。
少女像是感到兴致一般凑近过来，上高低下地视察着扶着墙委曲站立的我。
那个，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惊奇地说道。但从那难堪似的掩住口陷入懊恼的样子，我想她也不什么反驳确实证。
我就像发热了一般，自虐似的继续告白。
是真的。就在刚才杀的。用菜刀向肚子乱戳，又把头切了下来。那家伙不可能还活着。……现在那帮条子还红着眼睛到处找我呢。是啊，天一亮我就一跃成名了呢――！
发现时，自己已经自嘲般笑了起来。听得到自己呼呼呼的笑声。――为什么，那更像是哭泣的声音。
是吗。那么是真的了。那么也不要接洽什么医院了。要是那样的话你可就直接进铁格子了。……啊啊，衣服被回血沾湿了就脱下来扔了吧。我正想着那是不是什么风行的玩艺儿呢。
冰凉的手，触着我的胸部。
――那。
把话咽了下去。正如这个女人所说，身上的衣服被血沾湿需要脱下来。只穿戴裤子，披
着防寒夹克逃掉。
……我明确了。这个女人明明知道我是个 *** 犯，却连一点惶恐的样子也看不出来。这――反而让我感到不安。
你不惧怕吗。我可是杀过人来的。杀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可没差别。你认为我会让
知道底细的你就这么离开吗？
――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是不一样的哟。
很不高兴似的眯起眼睛，和服少女的脸离我更近了。
……明明是我比她高出一头，却感觉到自己被仰望着我的她压抑住了。
被那双玄色的眼睛凝视着，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让我无言的，并不是那种被威压的感觉。
只是，看得出了神。
我活了十七年，直至这一刻前，从没有对人类产生过情感。直至这一刻前，也从没有被
什么迷惑住。直至这一刻前，也从没有过如此无私的打动。
――对，直至这一刻前。
从没有感觉到，人是这么的美。
我真的――杀了人。
只能说这种事。
少女低下脸，噗哧一下笑了。
知道的。因为我也是那样的。
衣襟摩擦的声音。
少女对这个完全没兴趣似的，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随同着咔哒咔哒的木屐声。
……那背影，我不想就让她这么消逝。
等一下，方才说了你也是那样的什么的吧，你。
跑近前去却倒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我凝视着少女转回来的脸。
那么帮助我。既然是一样的人，我们――
恍如忘掉了平时的自己似的叫起来。拼命地，绝不顾廉耻地。对于我既没有条理也没有
理由的叫嚷，少女吃了一惊。
一样的人……嗯，确切你也是空的。但是，所谓帮助是指什么。是摆脱 *** 的罪呢。
还是医治身体的伤呢。很遗憾，这两者我都不善于。
――啊啊，是呢。
我，须要什么样的赞助呢。
想被帮助。只是那么想却不知道明确的想被帮助做什么。我也想不好。……那明明是比
什么都主要，已经刻在�条巴心里的东西。
――过不了多久这里会被发现，在那之前把我藏起来。
不管怎样，这是最优先的事情。
那女人唔了一声，与至今为止的无感情正相反地，显出了像是人类的姿态思考着。
藏起来什么的，是指提供暗藏的屋宇这种事情吗？
所以说，帮我找一个没有人会留神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在这条街上可没有。不想被别人看见的话只有自己的家里 吧
很为难似的说着。那种事情我也知道。
由于被打的疼痛变得浮躁起来，我大声地骂回去。
我说那样绝对不行！不会把我藏到你自己家里去吗，你这笨女人。
可恶，边骂着边露出出恶态。不过，少女却像明白了似的点着头。
好啊。我那里没问题你随便使用吧。
――哎？
本来这么简单啊，你就想让我帮你做这种事。
她走起来。既没有向我伸手也没有把肩膀借给我靠着。
但是，少女的背影明显是在说着，跟过来。
我――用连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跟在她的身后。
只是这样一来，被持续殴打的身体上的伤痕也好，刺死人时心中留下的创痕也好，全都
干清洁净地忘却了。
只是追赶着超然地前进的背影。
那个少女是单独生活的吗什么的，还有连名字也不知道什么的，不得不问的事情像山一
样多，但我却什么也不愿去考虑。
……是啊，或许。固然至今为止没有信任过，但是也许这就是被称为运气的东西吧。
由于在很早很早的从前。我的眼睛，已经变得只能看着那个女人了。
分段二：
咔哒一声，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吧。
时间差不多有十点了吧。我把自己工作得疲累不堪的身体扔到床铺上，也不过是几分钟
之前的事。从浅浅的睡眠中被惊醒，又舒舒畅服地睡了过去。
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响动只有那一次。
隔扇被打开了。是与隔壁房间相连的隔扇。四方形的光，射入没有灯光的我的房间。
是母亲吧？我半睁着眼睛望向那边――
――每到这里老是在想着。
这种光景，没有看到就好了。
打开隔扇的是母亲。在逆光中，只能看出她是站在那里的。对于我来说，隔壁房间的惨
状比起那身影要更为触目。
倒伏在便宜的矮饭桌上的，是父亲的身影。
本应是茶色的矮饭桌被染成了赤红色，倒伏在上面的父亲依然向铺席上流着鲜红的
血。……看起来，竟恍如坏掉的自来水管。
巴，死吧。
始终站在那边的身影说道。
知道那身影正是母亲，是自己的胸部被刺到的那一刻。
母亲用菜刀一次又一次地刺我的胸部，最后把刀子送进了我的咽喉。
要说恶梦也的确是噩梦。
我的夜晚，总是以这种方式迎来终结。…
喀锵喀锵喀锵喀锵。
……被似乎是从自己耳朵深处传来的声音吵醒时，两仪已经出门了。
我拉起自己被打得满是瘀伤的身体，开始四周察看起这个房间。
这里是共计四层的公寓中，二层的一角，跟服�女的家。错误，与其说是家不如称为房
间更适合一些。从玄关纵贯向客间的走廊不过一米左右，之间有一扇通向浴室的门。
客间好像也兼作寝室使用，直到刚才那个女人还躺在这里的床上。隔壁还有一个房间，不过好像是没有必要就不会去使用的样子。
――昨天夜里。
紧随着那个女人走了一个小时方才到达的就是这个房间。公寓入口处邮箱的名牌上写着
两仪，那么这个女人的姓氏就是两仪了。
那个女人――两仪把我带进这个房间，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脱下皮夹克躺到了床上。
这是一种毫不关心的立场。我不禁生起气来，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上去干掉她。考虑的
结果是，在这里弄出大响动的话只会让邻近的人凑集过来，那时便会很麻烦。困惑了许久，
最后倒在地板上枕着靠垫睡着了。
然后是，一觉悟过来以后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这种事情而已。
――什么东西嘛，那家伙。
不禁自语起来。沉着地回忆一下，两仪和我的年事差不太多。与其叫女人，不如说少女
是更合适的形容。
要说十七岁的话那不过还是学生。这样的话是去学校了吗。不对，按理说这房间也过于杀景致了。房间里有的只是床和冰箱和电话，再有就是挂在挂衣钩上的四件皮夹克，和装着西服的箪笥。既没有电视也没有音响。不要说读剩下的杂志，连个桌子都没有。
溘然，想起了那家伙昨夜所说的话。
对于我所说的自己杀了人这句话，两仪的回答是自己也是那样。……两仪这句毫无现实感的话也许是真的。因为这个房间正像是流亡者住的地方。病态地欠缺生活感。
一想到这里，背上擦过一阵寒意。我原本是想抽到一张黑桃A，结果抽到了Joker也说不定。
……出去做点什么吧，我可没打算要在这里住下去。虽然想着应该道声谢，不过既然当事人不在也就没有措施了。
我像潜入的小偷一般稳重地迈着脚步，离开了生疏少女的房间。
出到外面，毫无目的地走着。
起初是小心翼翼地走在住宅街的路上，不过这个世界似乎与我无关似的保持着昔日的光
景。就像时钟的针，毫无变更、反重复复的日常。
结果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放弃了躲潜藏藏，走到了大巷上。
街上和平常一样。既没有四处搜捕�条巴的警察，也没有责备我杀了人的鄙弃目光。
大概是尸体还没有被发现吧。对啊，像我这种半吊子做的事，应该不至于引起社会的什
么大变动才是。我还没有处在被追捕的态度。虽说如此，我也不想再回到自己家里去。
已经由了中午，我来到有狗的铜像的广场。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仰头望着装置在大
厦上的电子告示牌。
就这么呆呆地耗费掉了数个小时。
即使是工作日通过这里的人也不免太多了。人行道上的人都溢了出去，人行横道的信号
灯刚一变绿人潮立刻就涌动起来。人潮大抵是由与我年龄相差良多的人组成。并且大抵都带着知情达理的表情和笑脸向前走着。
他们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不――是基本没有去考虑过什么烦恼。那帮家伙的脸上看不出有个思考的思字，也一点看不出为了想实现的幻想、为了所深信的将来生涯着的表情。
这个人也好那个人也好，都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走着。但是在那之中，又有几个人
是真实的。
所有的人吗，还是仅仅一握之数。
真实与虚伪。
像是要寻找出实在个别久久地注视着本人无奈融入的人群，然而完整辨别不出来。
这是当然的吧――说起来，那也不过是只有自己能力清楚的事情。
我把眼光从人潮中移开，仰望天空。
是了――虽然程度并不大，但是我也不是真实的。明明想着自己是真实的，然而却裸露出了无聊的本性。
……直到进入高中之前，�条巴可是田径界著名的短跑健将。初中时期从未败北过，连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其余选手的背影。并且确信着还有持续缩短时光的潜力，这无疑是才干。
比起任何事来――我都更喜爱跑步。在这方面我是绝对认真的。也有去面对一切挑衅的
信心。
然而，我还是废弃了跑步。
本来，我的家庭就不富饶。从小学时起父亲就失业了，家业也匆匆地旷废下去。据说母
亲出生名门，为了和父亲结婚而与家里断绝了关联。这就是我既没有工作也不会劳动的父亲，和不谙世事毫无作为的母亲。
在只是为了迎向损坏而存在的家庭里，我以为自己比其他的小毛头们更早地懂事。刻意
谎报年纪去找工作，膏火什么的都是自己去张罗。
满不在乎家里的事。我，只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拼命尽力。
不止自己去工作，在学校方面，我也以自己的力气升入了高中。已经不再视为亲人的父
母，和为了活下去所必须的金钱。对怀有这两份烦躁的我来说，只有在跑步中才能得到解 放。
所以无论怎样疲累也没有放弃过社团的运动，直至升入高中也没有改变。
但是未几，父亲引起了事变。是在驾驶汽车时撞到了人。不止如斯，更重大的是父亲根
本就没有驾驶执照――付给对方的抵偿金，不知是母亲向家里低了头还是怎样解决的。我在那期间除了完蛋了这个事实以外什么都没去想过，所以不知道。
等到纠纷停止以后，周围发生了变化。明明父母与我实际上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仅仅是因为我是那一家的孩子，学校一方的态度急剧改变。
至今为止始终表现合力的田径部参谋，很露骨地对我表示出淡然。底本对有实力的新人
满怀热情的先辈们，也开始施加请求退社的压力。
但是这种事情我已经很习惯了，所以不成问题。
问题是家庭那一方面。由于事故的起因，连至今为止勉强糊口的收入也失掉的父亲，已
经没有余力来维持这个家庭了。虽然母亲也开始做一些自己并不熟惯的零工，但是那一点点钱连敷衍电费和取暖费都不够。
父亲从几年前就没有固定工作了，再加上无照驾车撞死了一个人。跟着这些流言在四周传播开来，父亲也就再没出过门。母亲一边蒙受着谣言一边工作，但是却没有一技傍身。最后，连我只是走在外面，就被别人边骂着滚开边丢石头。
……来自四周的恶感每日进级，但是我并不觉得愤怒。因为父亲所做的事情就是事实。
我想差异待遇也好侮蔑也好都是天经地义的反映。该憎恨的不是这个社会而是父亲。
但是另一方面，我也不能把父母作为发泄恼怒的对象。
我，在那时起开端憎厌所有。包围着我的种种阻碍，真的是十分麻烦。
去做什么，或是怎么地努力，反正结果也不会有什么转变。无论跑得再怎么快，有家庭
这个麻烦存在的话，未来什么的也就注定了――我毫无疑问地，放弃了与那个时代的抗争。
因为去寻求社会上理所当然的那种正常生活我吃尽了苦。接收了，自己的人生也不过就
是这么一种货色，领有了这种观点的我，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可怜。
与幼时的我一样。用所谓理智来代替空想，我决议要靠自己一个人的气力活下去。
这样一来便不再去傻瓜似的学校了。不，是因为不把一终日都用在工作上的话，是养不
起一家人的。年龄不大又有教训，工作要多少就有多少。还有着一半良心这玩意儿的我，还
做不出抛弃家人这种事情。虽说如此，从辍学以来我便没有再跟父母说过一句话。
就这样――当察觉到时，我连那么爱好的跑步，也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明明是那样的喜爱。明明只有那样才能得到解脱。
发现到那只不过是因为这么点不幸就会被舍弃掉的东西时，我确实愕然了好一阵。
赞赏我的人消散了。没有去跑步的时间了。只是因为这种借口一般的事情就放弃，真实 未审
不配说是喜爱这种心情。
实际上――跑步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无可替换的，要是用作名为�条巴这个人的来源的话，应该只能是那种事情。
……年幼时。曾被父母带去牧场看马。看着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那匹马，我呜咽起来。只是看着那一味跑动的身躯，就禁不住流下泪来。假如有前世这种东西的话，我一定是属于它们那一类的吧。由于这么相信着，对于跑这种行动才有着单纯的激动。
但是，我是虚假的。
是啊。虽然占有着真实般的确信，但也不过是个虚伪的东西罢了――――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杀了人的东西。
试着笑起来。明明一点也不快活却能笑得出来，人类还真是满是故障的东西啊。
看厌了天空，再次远望街道。
……人潮一如刚才般源源一直。
带着笑颜或装腔作势的那帮家伙，应该不是真实的。要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生存的话，会
跑到这种游乐场合来吗。不对，兴许游玩才恰是那帮家伙目标。但是――那种真实，我
相对不会认同。
……喀锵喀锵喀锵喀锵。
突然，在这里苏醒过来。我――纵然进行着这种水平的独善式思考，也应当不会成为什
么主义或主意才是。
看了一眼表，时间已经逼近薄暮了。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毫无目的地，尾随在了拥挤的人潮之后。
◇
街灯幽微的光芒照在陌生的住宅区的路面上。
在秋日西沉之后的三个小时里一直在走着。
烦恼着在哪里过夜，发觉到时，我已经来到了两仪的公寓附近。
人类，一旦腐化的话就会变得如此懦弱吗。我很惊奇于这个事实。
我――名为�条巴的这个家伙的优点就是疾速割断自己感情，自己也明明一直为此而自
豪。但是当初，已不再是快或者慢的问题了，这不是完全没有堵截自己的脆弱吗。
抬眼看时，两仪的房间中没有灯光。似乎她还没有回来。
――也罢，进去吧。
明明晓得不便进入没有人的房间却还是走上了台阶。仿佛是想把自己引导到直面的残酷
事实中，领导到独一的救赎中，引诱到牢牢捉住的自我之中。
当当地踩着铁台阶向上走着，最后来到二层一真个某个房间之前。
今天凌晨离开时插在门上的报纸没有了。似乎之前两仪曾回来过一次。我敲敲门，不过
没有任何回应。
看吧，不在。
我在离开之前，试着转一下门的把手。
――动了。
门毫不费劲地开了。
里面很黑。我的手依然握着把手冻在那里，头脑中一片空缺。
也许就会这么站上好几个小时吧，这般想着的下一个霎时――我已经从门缝间滑了进去，
静静地向里面走去。
――――
咽了口唾沫。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我以罪犯自居，却又很讨厌犯法。从年幼时起就讨厌卑鄙的事情。尽管如此，继杀
人之后居然又侵入到别人的家中――不对，这是不可抗力。而且那个家伙不是也说了吗，可
以随便使用什么的！
喀锵喀锵喀锵喀锵。
一边在内心作着毫无压服力的辩护，我一边继续前进。从玄关到走廊，从走廊到客间。
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黑暗之中，我粗重地呼吸着放轻了脚步。
――可恶，这么一来不就真成小偷了吗。电灯。电灯。因为黑暗我才会这么奇怪。啊，
不过开关在哪儿啊？
为了寻找荧光灯的开关，我在墙壁上探索着。
忽然――就在这时，传来玄关的门被翻开的声音。
两仪回来了，在我作出相应反响之前，这个家的主人已经点亮电灯，推开了房间的门。
然后，她心不在焉地注目着不法侵入中的我。
――什么嘛，今天也来了吗。做什么呢，连灯也不开。
用像批驳同学般冷淡的语气说着，两仪关上房门脱下皮夹克。
之后就在床上坐下来，在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中翻寻着。
吃吗？我厌恶冷的东西。
一伸手，递过一个装冰淇淋的小杯。包装上写的是哈根达斯的草莓冰淇淋。对于我这个
不法侵入者毫不在意是一个谜，为什么会买自己讨厌的东西也是一个谜。
我双手捧着小杯，把感性总发动起来思考着。
这个女人，毫不关怀我的事情。我杀了人的这种事情……虽然不知道认真到什么程
度……但应该是明白的。那么为我供给自己的家作为存身之地这种事，莫不是因为这家伙自
己也是被警察追缉的人物……？
……喂。我说你，是个危险人物吗？
自己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这般问道，和服少女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真是奇异的家伙呢，你这人。嗯――危险人物，你说危险人物吗！这个词还真是有趣
呢，无比有趣哦，真是的！
两仪当真地笑着。剪得零零落落的黑发动摇着，在我看来只感到是个危险人物。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嗯，是呢。这附近像我这样危险的家伙可没有第二个。不
过你也挺危险的吧？这样一来，岂不是怎么也无所谓了么。想说的就这些？
含着笑，和服少女抬眼看着我。
……半是危险半是安稳的表情，就好像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
不……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不是你说要我辅助你的吗。也没什么其它事件可做所以就帮你一下。你没有睡觉的地
方吧。临时应用这里也不妨。反正最近干也（人名）也不来了。
……没有其它事情可做所以才帮助我？那算什么，哪有这么笨拙的理由啊。虽然我切实不敢相信，但也不至于全盘否认这个理由。证据就是，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我看着穿着和服的少女。她完全没有在意。这与疏忽不同，是一种堂堂的做作态度。
……这般抵触。最麻烦的事情，是两仪所说的无疑完全是瞎话。
还是说。也许这个人没有必要去理睬一般性的理由呢。像是想交个友人，或者想赚点钱
这种很容易想到的关系，对于这个少女而言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过。
但是，那样一来――你是认真的吗。帮助我这个什么回报都没有的怪人安身。莫不是有什么危险的打算。
真失仪呢。我可是相称畸形的。不会去找警察。要是你说要找的话，那我去找也不妨。
啊啊，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这家伙联系警察的样子，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到。我所担心的
是更为根天性的东西。
那个。我是个男的，你是个女的吧。让从没见过的家伙住下这种事，没问题吗。我说！
哎？想抱女人的话不是要选另外的地方来住吗，对男人来说？
一脸无邪地答复着，让我说不出话来。
不是，所以说――
啊啊够了，烦死了。不满足这里的话去找别的地方藏起来好了。难得遇见我心境这么
好呢，你这家伙。
倨傲地打断话题，少女再次把手伸进塑料袋中。掏出来的是三角形的西红柿三明治……
似乎是真的，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那么我就在这里睡下了。那也没问题吗！
虽然我大声叫了起来，对方却不留余地地点摇头。
啊啊，想住就住下来吧。
两仪边吃着三明治边回答道。
我全身无力，坐倒在地。
就这样，只有时间悄悄地流过去。
总而言之，我还是因势利导住下来好了。迅速切断感情是�条巴的长处，取回这种自负
的我趁势斟酌着当前的事情。
住的地方暂时确保了。餐费的话手边的三万元大概能用一个月。这期间，一定得找到一
个不被警察抓住并且能活下去的方式。
――嗯？
忽然发生了一个疑难。为什么今天晚上，这个家没有上锁呢。
喂。你为什么不锁门啊。
当然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啊？
一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晕过去。
这个叫两仪的女人，连家里的钥匙都不带吗？只在自己睡觉时锁门，不在家时就只把门
关上。依本人所说，不在家时即使小偷进来也与我无关。
所以我能侵入进来也并不是什么偶尔。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也许有成为常客的小偷
也说不定。真是的。
这个傻瓜，钥匙什么的要拿好！作为房主至少要给我一个大门钥匙吧，一般来说。
大门钥匙已经没有了哟。好了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让你认为不便的地方，
我也没有过剩的东西。
……可恶，说起来也就是这么一个家伙。事实上没有钥匙的话我不会放心。除了自己的人身保险外，两仪这个家伙的生活方法也大有问题吧。我忘掉了刚才还对两仪抱有的抗拒心理，认真地担心起这家伙的不谙世事来。
别说傻话，连钥匙都没有还叫什么家。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去给你换一个门锁来。
……也好吧。有钱吗，你这人？
别小看我，这种程度还是有的。今晚就算了，从来日起记得给我把门锁好！
说着，我站起来。
我曾经做过帮人搬家的工作。房间的改装大体上都有经验，所以像公寓房间这种程度是
没有什么修理不了的处所的。两天前还在工作的那间公司的仓库里，应该还会有门锁之类东
西吧。
以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劲头，我奔到夜晚的街道上。
不知何时会被警察追缉的我，却要偷偷地潜入公司，即使在这般认真地烦恼之时，也明
白自己冒着多大的危险。
……真是的，不能不说是两仪的缘故。
为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去偷偷潜入曾经工作过的公司，看来连我也变得相当地没
常识了。
剩下的内容太多了，各位去看看动画吧
过去的同学，以及他的那些搭档。他们的事情还有印象。只不过是一般的学生，虽说行止不端，但也只会找和自己一样 小的对象的麻烦。相川吗。你这家伙，这种时候在这儿干什么呢。这可是我的台词。我当然是担忧你会不会去卖身了。不论怎么说小巴你可是纤弱的小女孩呢。 对吧，男子转过身讯问周围的同伴。当然巴并不是女孩子。在巴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他肥壮的身体和这个名字常常使他受到这种嘲弄。 巴什么也没说，顺手拾起手边的空饮料罐。相川。叫着男子的名字。向着嗯的一声转向自己的那张满是痤疮的脸，巴用空罐打了过去。 男子的嘴被空罐塞住了。随后巴一掌打在空罐上。嗷！男子忍不住倒在地上。呛咳着吐出的空罐上沾着红红的鲜血。 男子的同伴惊诧之余，连动也动弹不得。他们只不过偶尔见到了从高中退学的老同窗，想上前找点乐子。认为只有自己才会使用暴力，可万万没想到巴会先动起手来。所以，眼见同伴被打倒却没能马上有所回应。相川。你这家伙还是一样没头脑呢。 说着，�条巴踢着倒在地上的男子的头。像踢足球一样用脚尖比划着。与淡淡的语气相反，脚下毫不留情地踢了下去。男子就这么一动不动了。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颈骨折断了。――单是那种疼痛就不是 能马上站起身来的程度。断定出这一点的巴跑了起来。 并不是向着过往行人较多的车站前，而是更为寂静的小巷子里。看到巴逃跑，他们终于掌握了现状。 打算诈出些钱来的对象把错误打倒后逃跑了。被打的同伴嘴里流着血倒在地上――那个忘八，开什么玩笑――打死他！不知是谁叫着，这豪情敏捷沾染给其别人。他们为了抓住逃走的雌鹿，进行报复而紧紧追了过去。 … 打死他，吗。听到那帮家伙的叫声，我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那帮家伙认真地说着这种话。但是也不用去认真考虑那句话的实际意思。没有做好 筹备的人只凭着意气向对方这般宣布，还真是草率呢。 ――我刚才，明明就杀了一个人。 喀嗤喀嗤喀嗤。刺到人的感想复苏过来，我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一回想起来就不禁发抖。牙齿像要碎掉似的响着，脑筋中呈现了狂风雨的错觉 *** 毕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帮家伙不会明白。正因为不明白，他们才会说着那种话。――那么，让我来教教他们吧。我的嘴角像响应心坎的干枯般冷淡地扭曲起来。 ……我的性情并不残酷。虽然被打就必定要打还回去是我的信条，但像刚才只是被打就 让对手晕过去这还真是第一次。今夜的我还真是奇怪呢。……不对，也许。只不过是想变得奇怪罢了。 ――这一带就可以了吧。 建造物与修建物间的缝隙，不称为路而被唤作小巷的空间。 毫无疑问，我是被他们追到这里来的。不对，正确说来是我让他们把我追到这里来的。在无人的小巷里停下脚步，确认敌人的人数是五人，我一掌打向站在最前面的敌人。手掌打在对方的下颚上。就好像打架外行般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殴。先保持不住的人会被另外一方痛打。我很清晰要是相互殴打的话自己根本没胜算。所以――要做的话，那就认真起来把对方杀掉。毫无谅解的必要。在对方打过来之前，在被那帮家伙围住之前，要尽快一个一个地解决掉。被打的那个家伙回打过来。在那之前，我的手指戳进了那家伙的左眼中。指尖戳入硬硬的胶状物中的感觉。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充斥疼痛的惨啼声响起。借此机会抓住那家伙的脸，用浑身的力量把他的后脑撞在墙上。 啪的一声，跑在最先头的男子缓缓地坐了下去，一只眼中流下血泪，后脑的鲜血还残留在墙上。 ――仅仅是这样，还死不了。另外的四个人愕然呆立，怔怔地看着这让人不敢正视的惨状。打架见到血对他们来讲大 概是粗茶淡饭，但这种攸关生死的出血量还是第一次看到吧。借此机遇，我袭向最近的敌人。一掌打过去，顺势抓住了头发。向下一扯，随即膝盖便迎了上去。膝盖骨上传来鼻子碎裂的感觉。这一击也彻底地破碎了对方回击的意志。之后用膝盖撞击对方的面部有两三次吧，最后肘部深深击入对方的后脑。在冲击下，连腕骨都在吱吱作响。第二个人倒下了。不停蹴击对方面部的膝部被回血沾湿了。�条，你这家伙――！两个人。让两个人无法站立之后，那帮家伙似乎终于做好了预备。余下的三个人既没有理性也没有章法，只是一齐扑了过来。这样一来，之后的结果很显明了。径自一人的我，无论如何不是三个人的对手。被打，被踢，我无力地撞在墙上，坐倒在地。 脸被殴打。腹部被踢。只管如此，我冷冷地观察着这帮家伙加诸本身上的暴力。――不过是三个人在把一个没有抵御的人当沙包打罢了。这是没有明确要 *** 的暴力。尽管如此，这样下去我还是会被杀掉的吧。不迭致命伤的冲击，不停地传到心脏。虽然是不得不忍受的疼痛，但要说苦楚也的确疼痛难耐。
――看吧。即便没有 *** 的愿望，人依然可以 *** 。这是罪吗。像自己一般有着明白的 *** 意志的 *** ，和像他们一般没有目的但确实到达 了 *** 的结果。这两种情形比拟，那种罪更重一些呢。 一边在凌乱的脑中想着，一边继承挨着打。脸也好身体也好到处是瘀伤，以至痛感都麻木了。大略那帮家伙也习惯了这种殴打所以 停不下手了吧。
这表情不是很不错嘛，�条！
当地一声胸口吃了更重的一脚，不禁咳嗽起来。不知是被打的嘴裂开了，仍是已经内出
血了。咳出的东西中混着血液。
这三个人毫无感到。这样若再连续多少秒，�条巴无疑就逝世在这里了。
……而后，终于发明了。我，对于自己的命怎么都无所谓这种事情。
那帮家伙的拳头打在眼上，眼睑破了，犹如因眼睛肿起来而徐徐模糊的视界一般，意识
也慢慢地隐约起来。在那之前――
叮铃。
清脆的声音响起。
比起拳头打在身上的钝重的打击音，那稍微得犹如铃声一般。
三个人结束了动作，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们几个进来时小巷狭小的入口处转过身
去。
睁开高肿的眼睛，我也望向那位来访者。
――――
意识，冻住了。
就像只能这样一般，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目光从那位来访者身上移开。
就像那样――在冷巷的进口处鹄立的人影，未然脱离了惯例。
那家伙，在这样的寒空下仍然赤脚衣着圆圆的木屐样的东西。漆器般黑红色的鞋带，衬
得雪白的赤脚更为背眼，让人忘言的印象。
不，让人在意的特异之处并不止这些。
那个人穿着橙色的和服。并非奢华娇艳的服装，而是在节日里常见的朴实的和服。在那
之上，不知为何还罩着一件红色的革质外套。
叮铃，声音再次传来。
――木屐踏地的声音。一步步向这边靠近。摇动的头发，衣襟摩擦的声音――我很明白，
自己的眼睛对于这个人，无论是多轻微的局部也不想看漏。而这与我――�条巴的意志无关。
人影就像什么都没有产生一般极其天然地靠近过来。
黝黑，向墨普通的黑发不外刚触到肩头。马马虎虎剪短的头发，却与这个人异样相当。
细高的身材与轮廓。银白的肌肤――以及可能看穿我的灵魂般深奥的眼瞳。完全不合适
这个脏乱小巷的精美破姿。
那个人，再怎么看也像是个女人……不，应该说是春秋和咱们差未几的少女。
因为脸庞相称齐整，性别反而很含混。当然，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够称得上是凉飕飕的美
人。但是我不知为何，第一眼就判定出那是一个女性。
喂。
微风洋风相混杂的少女不客气地打起召唤来。
少女用不愉快的表情看着我们，不带半点迟疑地走近前来。
围住我的三个人也感到很迷惑吧，开始围向少女。被暴力麻痹的那帮家伙，正因为麻痹
才对走过来的女性发生了兴趣。那帮家伙平时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但现在则是像被压制的感
情得到解放似的向少女强迫过去。
找老子们有何指教。
缓缓迫近的那帮家伙说道。从不让对方容易逃走般包抄的举措来看，三个人还满齐心的。
除了大骂这帮家伙以外，我什么也做不到。被打伤的四肢满是瘀伤根本转动不得。
我无法忍受那个和服少女被那帮家伙侮辱。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会被这帮家伙凌辱
吗？
老子问有何指教。耳朵聋了吗，你？
那帮家伙中的一人詈骂着凑近过去。
她什么也没有回答，随随便便地伸出一只手去。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真的有如魔法一般。
少女细细的手，取过围住自己的年青人的手段。微微地拉近。那个男子就像没有体重一
般纵向翻了个身，头朝下摔在地面上。
这是柔道中被称为内股的招式吧。一连串的动作异常迅速，反而给人一种看慢镜头般的感觉。
余下的两个人向少女袭去。少女伸掌推向其中一人的胸部，那个人一下跌坐在地。同样是为了让一个人失去意识，我要用尽全力来挥动暴力，而这个少女却只凭藉最低限度的动作就让两个人倒了下去。从时间上讲恐怕连五秒钟都没有破费。
这个事实使我战栗，余下的一人也懂得到了这个对手并不简略。
呜哇地惨叫着，他逃了开去。
向着背过身逃开的那个人的头部，少女一脚踢了过去。很鲜见的一记盘旋踢，让最后一
个人连声音也不及发出便昏倒过去。
切，笨脑袋硬得像个石头。
少女将方才弄乱的和服衣襟收拾好。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远远地望着那身影。
――在无论街灯，还是月光都照不到的垃圾堆中。她的头上好像有银色的光辉照射下来。
喂，我说你。
少女转向我。虽然我想说点什么，但口中满是伤根本说不出话来。
少女伸手从皮制夹克的口袋中取出一把钥匙，向我这边扔过来。落在坐倒在地的我眼前
的，是一把熟习的钥匙。
丢的东西。是你的吧。
声音在脑海的深处回响。
……钥匙。啊啊，刚才被打的时候掉落的吗。
到现在，已经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家的钥匙。这个女人是为了把这个还给我才到这里来的
吗。
然后，少女像是已经没事了正常转过身去。
既没有离别，也没有安慰的话语。
如同来到时一样，迈着漫步般的步子离开了。……似乎在说我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一般。
――罢了。
手吃力地动了。
要留住什么吗？为什么要去挽留？对于我――�条巴来说，那种疯子般的女人怎么也无
所谓吧。
但是――但是，现在的我不能忍耐被抛弃在这里。无论是谁也好，我不想被摈弃。我无法忍受自己什么价值也没有，不过是一介虚伪的东西这一激动。
等一下，你！
叫着，站起身来……不，虽说是站起来，但却没法稳稳地站住。身体的各处都在痛苦悲伤，
好轻易扶着墙壁作出了站着的样子容貌。
和服少女停下来，回身把冷冷的视线投向我。
什么事。我这儿可没有其它的失物了。
淡淡地说着。
明明脚边倒着五个人，这家伙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喂，你不是盘算就这么分开吧。
断断续续地说道，她终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惨状。
倒在地上的人里有着被我打伤仍在流血的两个人。那是毛糙的暴力所造成的成果。
唔，少女抬眼看着我。
释怀吧，那边那个家伙的眼睛已经不行了，不过这种程度还死不了。是等着第一个醒
来的家伙做点什么，还是现在就清算一下？
只能是女人才有的细细的高音，却说着男人才说的话。
我表示批准般点了拍板。
是吗。不过这种情况要叫谁来才好呢。警察？还是病院？
认真地，说着奇怪的话。
我只是想到了医院，不过这完全是合法防守，也许应该尽快和警察联系。但是――――警察可不行。
为什么？那个女人用眼神问道。
为什么呢。我把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机密，像甩出王牌一般说出了口。
我杀了人。
一瞬间。感觉时间停止了。
少女像是感到兴致一般凑近过来，上高低下地视察着扶着墙委曲站立的我。
那个，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惊奇地说道。但从那难堪似的掩住口陷入懊恼的样子，我想她也不什么反驳确实证。
我就像发热了一般，自虐似的继续告白。
是真的。就在刚才杀的。用菜刀向肚子乱戳，又把头切了下来。那家伙不可能还活着。……现在那帮条子还红着眼睛到处找我呢。是啊，天一亮我就一跃成名了呢――！
发现时，自己已经自嘲般笑了起来。听得到自己呼呼呼的笑声。――为什么，那更像是哭泣的声音。
是吗。那么是真的了。那么也不要接洽什么医院了。要是那样的话你可就直接进铁格子了。……啊啊，衣服被回血沾湿了就脱下来扔了吧。我正想着那是不是什么风行的玩艺儿呢。
冰凉的手，触着我的胸部。
――那。
把话咽了下去。正如这个女人所说，身上的衣服被血沾湿需要脱下来。只穿戴裤子，披
着防寒夹克逃掉。
……我明确了。这个女人明明知道我是个 *** 犯，却连一点惶恐的样子也看不出来。这――反而让我感到不安。
你不惧怕吗。我可是杀过人来的。杀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可没差别。你认为我会让
知道底细的你就这么离开吗？
――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是不一样的哟。
很不高兴似的眯起眼睛，和服少女的脸离我更近了。
……明明是我比她高出一头，却感觉到自己被仰望着我的她压抑住了。
被那双玄色的眼睛凝视着，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让我无言的，并不是那种被威压的感觉。
只是，看得出了神。
我活了十七年，直至这一刻前，从没有对人类产生过情感。直至这一刻前，也从没有被
什么迷惑住。直至这一刻前，也从没有过如此无私的打动。
――对，直至这一刻前。
从没有感觉到，人是这么的美。
我真的――杀了人。
只能说这种事。
少女低下脸，噗哧一下笑了。
知道的。因为我也是那样的。
衣襟摩擦的声音。
少女对这个完全没兴趣似的，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随同着咔哒咔哒的木屐声。
……那背影，我不想就让她这么消逝。
等一下，方才说了你也是那样的什么的吧，你。
跑近前去却倒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我凝视着少女转回来的脸。
那么帮助我。既然是一样的人，我们――
恍如忘掉了平时的自己似的叫起来。拼命地，绝不顾廉耻地。对于我既没有条理也没有
理由的叫嚷，少女吃了一惊。
一样的人……嗯，确切你也是空的。但是，所谓帮助是指什么。是摆脱 *** 的罪呢。
还是医治身体的伤呢。很遗憾，这两者我都不善于。
――啊啊，是呢。
我，须要什么样的赞助呢。
想被帮助。只是那么想却不知道明确的想被帮助做什么。我也想不好。……那明明是比
什么都主要，已经刻在�条巴心里的东西。
――过不了多久这里会被发现，在那之前把我藏起来。
不管怎样，这是最优先的事情。
那女人唔了一声，与至今为止的无感情正相反地，显出了像是人类的姿态思考着。
藏起来什么的，是指提供暗藏的屋宇这种事情吗？
所以说，帮我找一个没有人会留神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在这条街上可没有。不想被别人看见的话只有自己的家里 吧
很为难似的说着。那种事情我也知道。
由于被打的疼痛变得浮躁起来，我大声地骂回去。
我说那样绝对不行！不会把我藏到你自己家里去吗，你这笨女人。
可恶，边骂着边露出出恶态。不过，少女却像明白了似的点着头。
好啊。我那里没问题你随便使用吧。
――哎？
本来这么简单啊，你就想让我帮你做这种事。
她走起来。既没有向我伸手也没有把肩膀借给我靠着。
但是，少女的背影明显是在说着，跟过来。
我――用连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跟在她的身后。
只是这样一来，被持续殴打的身体上的伤痕也好，刺死人时心中留下的创痕也好，全都
干清洁净地忘却了。
只是追赶着超然地前进的背影。
那个少女是单独生活的吗什么的，还有连名字也不知道什么的，不得不问的事情像山一
样多，但我却什么也不愿去考虑。
……是啊，或许。固然至今为止没有信任过，但是也许这就是被称为运气的东西吧。
由于在很早很早的从前。我的眼睛，已经变得只能看着那个女人了。
分段二：
咔哒一声，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吧。
时间差不多有十点了吧。我把自己工作得疲累不堪的身体扔到床铺上，也不过是几分钟
之前的事。从浅浅的睡眠中被惊醒，又舒舒畅服地睡了过去。
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响动只有那一次。
隔扇被打开了。是与隔壁房间相连的隔扇。四方形的光，射入没有灯光的我的房间。
是母亲吧？我半睁着眼睛望向那边――
――每到这里老是在想着。
这种光景，没有看到就好了。
打开隔扇的是母亲。在逆光中，只能看出她是站在那里的。对于我来说，隔壁房间的惨
状比起那身影要更为触目。
倒伏在便宜的矮饭桌上的，是父亲的身影。
本应是茶色的矮饭桌被染成了赤红色，倒伏在上面的父亲依然向铺席上流着鲜红的
血。……看起来，竟恍如坏掉的自来水管。
巴，死吧。
始终站在那边的身影说道。
知道那身影正是母亲，是自己的胸部被刺到的那一刻。
母亲用菜刀一次又一次地刺我的胸部，最后把刀子送进了我的咽喉。
要说恶梦也的确是噩梦。
我的夜晚，总是以这种方式迎来终结。…
喀锵喀锵喀锵喀锵。
……被似乎是从自己耳朵深处传来的声音吵醒时，两仪已经出门了。
我拉起自己被打得满是瘀伤的身体，开始四周察看起这个房间。
这里是共计四层的公寓中，二层的一角，跟服�女的家。错误，与其说是家不如称为房
间更适合一些。从玄关纵贯向客间的走廊不过一米左右，之间有一扇通向浴室的门。
客间好像也兼作寝室使用，直到刚才那个女人还躺在这里的床上。隔壁还有一个房间，不过好像是没有必要就不会去使用的样子。
――昨天夜里。
紧随着那个女人走了一个小时方才到达的就是这个房间。公寓入口处邮箱的名牌上写着
两仪，那么这个女人的姓氏就是两仪了。
那个女人――两仪把我带进这个房间，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脱下皮夹克躺到了床上。
这是一种毫不关心的立场。我不禁生起气来，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上去干掉她。考虑的
结果是，在这里弄出大响动的话只会让邻近的人凑集过来，那时便会很麻烦。困惑了许久，
最后倒在地板上枕着靠垫睡着了。
然后是，一觉悟过来以后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这种事情而已。
――什么东西嘛，那家伙。
不禁自语起来。沉着地回忆一下，两仪和我的年事差不太多。与其叫女人，不如说少女
是更合适的形容。
要说十七岁的话那不过还是学生。这样的话是去学校了吗。不对，按理说这房间也过于杀景致了。房间里有的只是床和冰箱和电话，再有就是挂在挂衣钩上的四件皮夹克，和装着西服的箪笥。既没有电视也没有音响。不要说读剩下的杂志，连个桌子都没有。
溘然，想起了那家伙昨夜所说的话。
对于我所说的自己杀了人这句话，两仪的回答是自己也是那样。……两仪这句毫无现实感的话也许是真的。因为这个房间正像是流亡者住的地方。病态地欠缺生活感。
一想到这里，背上擦过一阵寒意。我原本是想抽到一张黑桃A，结果抽到了Joker也说不定。
……出去做点什么吧，我可没打算要在这里住下去。虽然想着应该道声谢，不过既然当事人不在也就没有措施了。
我像潜入的小偷一般稳重地迈着脚步，离开了生疏少女的房间。
出到外面，毫无目的地走着。
起初是小心翼翼地走在住宅街的路上，不过这个世界似乎与我无关似的保持着昔日的光
景。就像时钟的针，毫无变更、反重复复的日常。
结果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放弃了躲潜藏藏，走到了大巷上。
街上和平常一样。既没有四处搜捕�条巴的警察，也没有责备我杀了人的鄙弃目光。
大概是尸体还没有被发现吧。对啊，像我这种半吊子做的事，应该不至于引起社会的什
么大变动才是。我还没有处在被追捕的态度。虽说如此，我也不想再回到自己家里去。
已经由了中午，我来到有狗的铜像的广场。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仰头望着装置在大
厦上的电子告示牌。
就这么呆呆地耗费掉了数个小时。
即使是工作日通过这里的人也不免太多了。人行道上的人都溢了出去，人行横道的信号
灯刚一变绿人潮立刻就涌动起来。人潮大抵是由与我年龄相差良多的人组成。并且大抵都带着知情达理的表情和笑脸向前走着。
他们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不――是基本没有去考虑过什么烦恼。那帮家伙的脸上看不出有个思考的思字，也一点看不出为了想实现的幻想、为了所深信的将来生涯着的表情。
这个人也好那个人也好，都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走着。但是在那之中，又有几个人
是真实的。
所有的人吗，还是仅仅一握之数。
真实与虚伪。
像是要寻找出实在个别久久地注视着本人无奈融入的人群，然而完整辨别不出来。
这是当然的吧――说起来，那也不过是只有自己能力清楚的事情。
我把眼光从人潮中移开，仰望天空。
是了――虽然程度并不大，但是我也不是真实的。明明想着自己是真实的，然而却裸露出了无聊的本性。
……直到进入高中之前，�条巴可是田径界著名的短跑健将。初中时期从未败北过，连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其余选手的背影。并且确信着还有持续缩短时光的潜力，这无疑是才干。
比起任何事来――我都更喜爱跑步。在这方面我是绝对认真的。也有去面对一切挑衅的
信心。
然而，我还是废弃了跑步。
本来，我的家庭就不富饶。从小学时起父亲就失业了，家业也匆匆地旷废下去。据说母
亲出生名门，为了和父亲结婚而与家里断绝了关联。这就是我既没有工作也不会劳动的父亲，和不谙世事毫无作为的母亲。
在只是为了迎向损坏而存在的家庭里，我以为自己比其他的小毛头们更早地懂事。刻意
谎报年纪去找工作，膏火什么的都是自己去张罗。
满不在乎家里的事。我，只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拼命尽力。
不止自己去工作，在学校方面，我也以自己的力气升入了高中。已经不再视为亲人的父
母，和为了活下去所必须的金钱。对怀有这两份烦躁的我来说，只有在跑步中才能得到解 放。
所以无论怎样疲累也没有放弃过社团的运动，直至升入高中也没有改变。
但是未几，父亲引起了事变。是在驾驶汽车时撞到了人。不止如斯，更重大的是父亲根
本就没有驾驶执照――付给对方的抵偿金，不知是母亲向家里低了头还是怎样解决的。我在那期间除了完蛋了这个事实以外什么都没去想过，所以不知道。
等到纠纷停止以后，周围发生了变化。明明父母与我实际上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仅仅是因为我是那一家的孩子，学校一方的态度急剧改变。
至今为止始终表现合力的田径部参谋，很露骨地对我表示出淡然。底本对有实力的新人
满怀热情的先辈们，也开始施加请求退社的压力。
但是这种事情我已经很习惯了，所以不成问题。
问题是家庭那一方面。由于事故的起因，连至今为止勉强糊口的收入也失掉的父亲，已
经没有余力来维持这个家庭了。虽然母亲也开始做一些自己并不熟惯的零工，但是那一点点钱连敷衍电费和取暖费都不够。
父亲从几年前就没有固定工作了，再加上无照驾车撞死了一个人。跟着这些流言在四周传播开来，父亲也就再没出过门。母亲一边蒙受着谣言一边工作，但是却没有一技傍身。最后，连我只是走在外面，就被别人边骂着滚开边丢石头。
……来自四周的恶感每日进级，但是我并不觉得愤怒。因为父亲所做的事情就是事实。
我想差异待遇也好侮蔑也好都是天经地义的反映。该憎恨的不是这个社会而是父亲。
但是另一方面，我也不能把父母作为发泄恼怒的对象。
我，在那时起开端憎厌所有。包围着我的种种阻碍，真的是十分麻烦。
去做什么，或是怎么地努力，反正结果也不会有什么转变。无论跑得再怎么快，有家庭
这个麻烦存在的话，未来什么的也就注定了――我毫无疑问地，放弃了与那个时代的抗争。
因为去寻求社会上理所当然的那种正常生活我吃尽了苦。接收了，自己的人生也不过就
是这么一种货色，领有了这种观点的我，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可怜。
与幼时的我一样。用所谓理智来代替空想，我决议要靠自己一个人的气力活下去。
这样一来便不再去傻瓜似的学校了。不，是因为不把一终日都用在工作上的话，是养不
起一家人的。年龄不大又有教训，工作要多少就有多少。还有着一半良心这玩意儿的我，还
做不出抛弃家人这种事情。虽说如此，从辍学以来我便没有再跟父母说过一句话。
就这样――当察觉到时，我连那么爱好的跑步，也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明明是那样的喜爱。明明只有那样才能得到解脱。
发现到那只不过是因为这么点不幸就会被舍弃掉的东西时，我确实愕然了好一阵。
赞赏我的人消散了。没有去跑步的时间了。只是因为这种借口一般的事情就放弃，真实 未审
不配说是喜爱这种心情。
实际上――跑步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无可替换的，要是用作名为�条巴这个人的来源的话，应该只能是那种事情。
……年幼时。曾被父母带去牧场看马。看着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那匹马，我呜咽起来。只是看着那一味跑动的身躯，就禁不住流下泪来。假如有前世这种东西的话，我一定是属于它们那一类的吧。由于这么相信着，对于跑这种行动才有着单纯的激动。
但是，我是虚假的。
是啊。虽然占有着真实般的确信，但也不过是个虚伪的东西罢了――――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杀了人的东西。
试着笑起来。明明一点也不快活却能笑得出来，人类还真是满是故障的东西啊。
看厌了天空，再次远望街道。
……人潮一如刚才般源源一直。
带着笑颜或装腔作势的那帮家伙，应该不是真实的。要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生存的话，会
跑到这种游乐场合来吗。不对，兴许游玩才恰是那帮家伙目标。但是――那种真实，我
相对不会认同。
……喀锵喀锵喀锵喀锵。
突然，在这里苏醒过来。我――纵然进行着这种水平的独善式思考，也应当不会成为什
么主义或主意才是。
看了一眼表，时间已经逼近薄暮了。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毫无目的地，尾随在了拥挤的人潮之后。
◇
街灯幽微的光芒照在陌生的住宅区的路面上。
在秋日西沉之后的三个小时里一直在走着。
烦恼着在哪里过夜，发觉到时，我已经来到了两仪的公寓附近。
人类，一旦腐化的话就会变得如此懦弱吗。我很惊奇于这个事实。
我――名为�条巴的这个家伙的优点就是疾速割断自己感情，自己也明明一直为此而自
豪。但是当初，已不再是快或者慢的问题了，这不是完全没有堵截自己的脆弱吗。
抬眼看时，两仪的房间中没有灯光。似乎她还没有回来。
――也罢，进去吧。
明明晓得不便进入没有人的房间却还是走上了台阶。仿佛是想把自己引导到直面的残酷
事实中，领导到独一的救赎中，引诱到牢牢捉住的自我之中。
当当地踩着铁台阶向上走着，最后来到二层一真个某个房间之前。
今天凌晨离开时插在门上的报纸没有了。似乎之前两仪曾回来过一次。我敲敲门，不过
没有任何回应。
看吧，不在。
我在离开之前，试着转一下门的把手。
――动了。
门毫不费劲地开了。
里面很黑。我的手依然握着把手冻在那里，头脑中一片空缺。
也许就会这么站上好几个小时吧，这般想着的下一个霎时――我已经从门缝间滑了进去，
静静地向里面走去。
――――
咽了口唾沫。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我以罪犯自居，却又很讨厌犯法。从年幼时起就讨厌卑鄙的事情。尽管如此，继杀
人之后居然又侵入到别人的家中――不对，这是不可抗力。而且那个家伙不是也说了吗，可
以随便使用什么的！
喀锵喀锵喀锵喀锵。
一边在内心作着毫无压服力的辩护，我一边继续前进。从玄关到走廊，从走廊到客间。
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黑暗之中，我粗重地呼吸着放轻了脚步。
――可恶，这么一来不就真成小偷了吗。电灯。电灯。因为黑暗我才会这么奇怪。啊，
不过开关在哪儿啊？
为了寻找荧光灯的开关，我在墙壁上探索着。
忽然――就在这时，传来玄关的门被翻开的声音。
两仪回来了，在我作出相应反响之前，这个家的主人已经点亮电灯，推开了房间的门。
然后，她心不在焉地注目着不法侵入中的我。
――什么嘛，今天也来了吗。做什么呢，连灯也不开。
用像批驳同学般冷淡的语气说着，两仪关上房门脱下皮夹克。
之后就在床上坐下来，在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中翻寻着。
吃吗？我厌恶冷的东西。
一伸手，递过一个装冰淇淋的小杯。包装上写的是哈根达斯的草莓冰淇淋。对于我这个
不法侵入者毫不在意是一个谜，为什么会买自己讨厌的东西也是一个谜。
我双手捧着小杯，把感性总发动起来思考着。
这个女人，毫不关怀我的事情。我杀了人的这种事情……虽然不知道认真到什么程
度……但应该是明白的。那么为我供给自己的家作为存身之地这种事，莫不是因为这家伙自
己也是被警察追缉的人物……？
……喂。我说你，是个危险人物吗？
自己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这般问道，和服少女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真是奇异的家伙呢，你这人。嗯――危险人物，你说危险人物吗！这个词还真是有趣
呢，无比有趣哦，真是的！
两仪当真地笑着。剪得零零落落的黑发动摇着，在我看来只感到是个危险人物。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嗯，是呢。这附近像我这样危险的家伙可没有第二个。不
过你也挺危险的吧？这样一来，岂不是怎么也无所谓了么。想说的就这些？
含着笑，和服少女抬眼看着我。
……半是危险半是安稳的表情，就好像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
不……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不是你说要我辅助你的吗。也没什么其它事件可做所以就帮你一下。你没有睡觉的地
方吧。临时应用这里也不妨。反正最近干也（人名）也不来了。
……没有其它事情可做所以才帮助我？那算什么，哪有这么笨拙的理由啊。虽然我切实不敢相信，但也不至于全盘否认这个理由。证据就是，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我看着穿着和服的少女。她完全没有在意。这与疏忽不同，是一种堂堂的做作态度。
……这般抵触。最麻烦的事情，是两仪所说的无疑完全是瞎话。
还是说。也许这个人没有必要去理睬一般性的理由呢。像是想交个友人，或者想赚点钱
这种很容易想到的关系，对于这个少女而言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过。
但是，那样一来――你是认真的吗。帮助我这个什么回报都没有的怪人安身。莫不是有什么危险的打算。
真失仪呢。我可是相称畸形的。不会去找警察。要是你说要找的话，那我去找也不妨。
啊啊，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这家伙联系警察的样子，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到。我所担心的
是更为根天性的东西。
那个。我是个男的，你是个女的吧。让从没见过的家伙住下这种事，没问题吗。我说！
哎？想抱女人的话不是要选另外的地方来住吗，对男人来说？
一脸无邪地答复着，让我说不出话来。
不是，所以说――
啊啊够了，烦死了。不满足这里的话去找别的地方藏起来好了。难得遇见我心境这么
好呢，你这家伙。
倨傲地打断话题，少女再次把手伸进塑料袋中。掏出来的是三角形的西红柿三明治……
似乎是真的，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那么我就在这里睡下了。那也没问题吗！
虽然我大声叫了起来，对方却不留余地地点摇头。
啊啊，想住就住下来吧。
两仪边吃着三明治边回答道。
我全身无力，坐倒在地。
就这样，只有时间悄悄地流过去。
总而言之，我还是因势利导住下来好了。迅速切断感情是�条巴的长处，取回这种自负
的我趁势斟酌着当前的事情。
住的地方暂时确保了。餐费的话手边的三万元大概能用一个月。这期间，一定得找到一
个不被警察抓住并且能活下去的方式。
――嗯？
忽然发生了一个疑难。为什么今天晚上，这个家没有上锁呢。
喂。你为什么不锁门啊。
当然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啊？
一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晕过去。
这个叫两仪的女人，连家里的钥匙都不带吗？只在自己睡觉时锁门，不在家时就只把门
关上。依本人所说，不在家时即使小偷进来也与我无关。
所以我能侵入进来也并不是什么偶尔。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也许有成为常客的小偷
也说不定。真是的。
这个傻瓜，钥匙什么的要拿好！作为房主至少要给我一个大门钥匙吧，一般来说。
大门钥匙已经没有了哟。好了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让你认为不便的地方，
我也没有过剩的东西。
……可恶，说起来也就是这么一个家伙。事实上没有钥匙的话我不会放心。除了自己的人身保险外，两仪这个家伙的生活方法也大有问题吧。我忘掉了刚才还对两仪抱有的抗拒心理，认真地担心起这家伙的不谙世事来。
别说傻话，连钥匙都没有还叫什么家。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去给你换一个门锁来。
……也好吧。有钱吗，你这人？
别小看我，这种程度还是有的。今晚就算了，从来日起记得给我把门锁好！
说着，我站起来。
我曾经做过帮人搬家的工作。房间的改装大体上都有经验，所以像公寓房间这种程度是
没有什么修理不了的处所的。两天前还在工作的那间公司的仓库里，应该还会有门锁之类东
西吧。
以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劲头，我奔到夜晚的街道上。
不知何时会被警察追缉的我，却要偷偷地潜入公司，即使在这般认真地烦恼之时，也明
白自己冒着多大的危险。
……真是的，不能不说是两仪的缘故。
为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去偷偷潜入曾经工作过的公司，看来连我也变得相当地没
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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