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夏 (写于2005年12月,纪念书店时光)

前年仲秋的一个下午,江城武汉,阳光还不忍离去,和丽水在东湖边,望远远一抹浓浓的山色。
“我要开一个网上书店哦?”
“好啊,我帮你打字,你给我念就行了。”
丽水还不知道,其实打字速度比机械还机械的我已顺利的敲了两百本书到网上,而且首轮上阵就有了几张订单。
东湖的水不是很蓝,或许现在更糟也说不准,但那氤氲四处的水气却很撩人。在武昌桂子山求学的我,将打小就爱翻翻书的毛病更加重了,何况又多了红袖添乱的模样。于是,当不少哥们带领爱人同志拼命压马路的时候,丽水则是随我到阅马场、珞珈山、南湖四处逛书摊。灯火阑珊时,于路边的小吃摊叫一碟臭千张,再加一些麻辣串,我呢,少不了一瓶小枝江或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看路边车来车往,听着市井的消息,书淘到没有已不再成为问题。然后,一路手牵手回家,家在桂子山。
其实我逛的多买的少,清人潘际云在《清芬堂集》有一《琉璃厂》:“细雨无尘驾小车,厂桥东畔晚行徐。奚童悄向舆夫语,莫典春衣又买书?”说得甚为雅致,我这种一个月师范津贴仅五十八块六毛的穷学生,买书就更不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常常是好不容易看中一种,当翻看书商的铅笔标价时,只得悄悄放回原位。当回眸丽水惋惜的神色时,我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然,常在河边走,偶尔也拣拣小漏,浙江古籍版的明末清初史料选刊就积了不少,价钱还算公道。
有一次,或许今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吧。我得知汉口一高校要处理不少旧书的消息,顾不上上课,立即和几个师弟杀过去,当然丽水是义不容辞的同志。当师弟们装了不少,害怕逃课被老板发觉在迟疑中撤掉;丽水跑了很远,给我买来面包和水,和我一起将散乱的书弄整齐。落日余晖,在行人异样的目光中,我们肩背手提的离开那所学校,只记得她的刘海在柔和的余晖里有点儿乱。后来我又去了几次,或许我太自私,去淘书从来没征求她的意见,关键是在这一点上她从无异议。
大四我到湖北下面实习,由于上网不方便,就让丽水给我代劳,每次她向我通报战况如何,我呢就讲讲当孩子王怎样惊天地泣鬼神。那时候,通过旧书网散了不少,记得曾给大名鼎鼎而菩萨心肠的澄老配齐了上海古籍影印的三卷本《日知录集释》和陈援庵先生的《励耘书屋丛刻》,后来有资料方面的需要一找澄老准行,让人在冰冷的虚拟中感动莫名。不过,某次有一朋友数回电话要我便宜让他一套《剑桥中国晚清史》,嗫嚅着,我说那就当我给他代购,邮挂费我出吧;最后他好象想让我送给他,我实在比较为难,后来就失了音信。那几天,心里很闷,一口气看完《卡拉玛佐夫兄弟》。
去年六月最后一天的上午,武昌火车站,握别丽水。因为要早点到北京打工,所以七八月打是飘在北京,上网的事又交给丽水,她学我的语调给书友发帖,然后电话告诉进展,不知自己是否受到她声音的蛊惑,一直觉得那么好听。
当大街上飘过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在熟悉而陌生的北京,呼吸有些干裂的空气,才感觉到生命是那样真实。她是聪明的同行者,不过当署名“小谢”的郑兄经常与我联络购书时,丽水以为他姓谢便以“谢兄”相称,直到我与郑兄解释。或许来世我可以化作女子,丽水不妨也欺负我多一点。去夏的那会子,我在京城抗“日”,丽水正忙考研;江城的日头很毒,在“夜夜思君不见君,共饮自来水”的日子,与夏天同名的她说整天蓬头垢面,写信成了幸福。
红袖添香依然乱,我好想念武汉的酒、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