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温度
在我记忆中,从未有过如此寒冷的初秋,而且往往是连夜的冷雨淅沥, 于是惊破秋窗牵愁照恨也是理所当然,耳边一青窈唱着“ええいああ,君から「もらい泣き」”,只会让人更觉寒冷。然而适度寒冷总是让人清醒,一如热寂后万物的静止,清晰而透明。
“时间的温度”,实在是个妙词,我只惋惜它非我所创,却是从一位陌生朋友的口中听来。平湖如镜,月在天心,然后素手弄弦(要知道月也是有弦的),月影从天心隐没于湖心之中,时间不过顷刻,却从光华转为黑暗,温度也只会愈加降低下去,而区别不过是——清冷和阴冷的差异罢了。
林夕写,“全赖冷酷时间,将一枝花变淡,无常才是真灿烂,动人在变幻”;林耀德写“更漫长的永昼来临以前,让我趁着这些微的极光看清你被雪地晒红的脸”;我自己也乱写“愿细语呢喃,淡淡醉忘去,碎云片片,眺小雪初晴”。有时会看到天边似乎有一点微光出现了,却总会忘记一点,化雪才是最冷的时候。
时间从来都有温度,它的温度叫冷。
人们总是徒劳地用着各种方式来维持时间的温度,然而熵从来就不可逆转,正如人心的变化永远无法阻止。我曾将五个小时的温暖折算成三百分钟,再分散到一年的寒冬中去,以为凭此可以抵御时间的冷去,但人心可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啊,怎样的悲歌都最终会以时间战胜而作结。
人生也罢,爱情也罢,都是因为其在无限的时间之前如此有限才具备价值。时间是寒冷的,这点不假。也许此生我都无法放下我执,却终究明白不需要跟时间去争辩什么,不执着于祈求温暖,也不执着于畏惧寒冷;若执着于得,便必执着于失;若执着于对,便必执着于错;若执着于空,便必执着于色;若执着于我,便必执着于无我。
我仍记得阳光仁慈地划过睡床,我仍记得堤边听窗外的潮落潮涨,我也仍记得决然转开的那张带泪的脸,我还会记得逝去亲人那双空洞的两眼。
Will you remember the dress I wore?
Will you remember my face?
Will you remember the black limousine?
Will you remember the things that we've seen?
即使时间的温度是寒冷又何妨,如果发抖那只是因为寂寞过剩,无边升平。只要记得:
请勿善忘,请勿回望。
至少我们都曾经温暖过。
让我们一起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