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电话
赵松
被雨意外淋湿了的人
下午来到朋友家里
发着烧，默默躺在床上，
让人照顾喝水，生活
每天都在被毁坏着，
以种种乏味的方式，比如
日常的无聊阴谋，
莫名的猜忌，比如孩子
拒绝回家，尖叫着
宁愿跟他祖母呆在一起，
那些尖锐的声音
也是种令人绝望的腐蚀剂，
比如父亲的巨大阴郁
还有处心积虑的衰老表情，
比如朋友日渐臃肿的
身体，她儿子的沉湎游戏
与突发的无法描述的
歇斯底里，比如陌生的
酒鬼在倒车时撞到了孩子，
比如胃的突然抽搐，
比如大雨过后，一个冰冷的
电话里远远地传来的疑问：
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
你不喜欢自己的家，却宁愿
呆在别人的家里？为什么
你会动手打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要拿走别人的希望？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试着
去听懂别人究竟在对你说什么？
是啊，为什么……脸上的
皮肤在缓慢剥落，也包括了
眼睛和嘴唇的瞬间磨灭，
沉默里没有任何怀念的意味，
而睡眠也并不是造物主的降临，
那么，什么样的力量才能
帮助你重新凝视眼前的世界
多少修复些什么？
2011年8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