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示巴 :蝎子的故事
蝎子，不是那种有着大鳌以及尖尖长尾巴，一看就让人生畏的昆虫。她是一个今年刚满二十岁的，长着娃娃脸的女孩子。她的眼神与说话的口气里透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沧苍与成熟。
在网络上团购的足疗项目，今天是最后一天，于是叫上妈与我一同去。费了老大的劲好不容易才找对地方，本来想发火，可前台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好，店内的环境也很好，于是就先忍了。引导员把我们领到了二楼的包间，和我们商量了一下“店内的女技师马上可以到，男技师还要再等二十分钟，请您先稍做休息。”于是，一向怕麻烦的我在了解了男女技师的手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后就直接点了两名女技师。这样，我见到了蝎子。
妈是个很健谈的人，她的幽默让两名年轻的女技师打开了话匣子，通过她们的只言片语，我了解了，她俩都是外地的，现在在这家足疗中心做技师，两个人都是单亲，年龄都不大。给我做服务的就是蝎子。开始时她话并不多，但透着成熟，说起话来斩钉截铁，有股子狠劲。她的手臂上有纹身和烟疤，我不是个保守的人，但心里多少有点凛凛的。于是索性闭起了眼睛听她们讲。因为我也是单亲，所以妈对于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有点心疼和好感。给她做服务的女孩子今年二十二，父母是在她十七岁时离的婚，她已经出来工作四五年了。妈又问蝎子，蝎子说“我今年二十岁，我已经出社会七年了……”。
刚开始的时候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我和她都是大吃一惊“那不是说你十三岁就出来了么？那么小，你家里同意么？”我和妈几乎是同时问的。
“我是离家出走的，一直都没和家里联系，直到去年”蝎子用平淡的口气说。
“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因为我妈和我养（继）父离婚了，所以我离家出走。”
我和妈面面相觑，只听说过因为和继父和不来离家出走的，还头一次听说因为母亲和继父离婚而离家出走的。
“我养父是个土木工程师，他为了成全我妈和我的亲生父亲，选择了离婚。”蝎子说“他离婚后就在几乎是我家对面的地方租了间房，每天看着我们。”她说这话时，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起伏。“我去年回家就是因为我妈和我养父复婚，所以我才回去的。我说过，如果他们不复婚，我永远不回去。”
“这次回家我养父把我领到他住的地方，让我往外看。‘妞儿，你看这是哪？’我一看，这不是我家的窗户么？养父说，‘我就是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蝎子口气顿了顿。
我抽了抽鼻子，以感冒掩饰了情绪的哽咽。“我养父还有个女儿，姐姐是高材生，在国外留学后就留在那边了。”她的语气中透着骄傲，还有些艳羡。“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离家出走的时候还没有成年，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妈问。
“我打工，在台球厅打工，领别人月工资的一半。”
“那你住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到处都是坏人。”妈追问。
“老板管吃管住”她说，“当时我打工的店工资是800，我能拿到400~500，对我一个小孩来说不少了。我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打开大门，凌晨三、四点钟客人走光之后关门。白天抽空就猫一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不过当时也没觉得苦。”
“你台球打的怎么样？有空教教我？”和她一起做足疗的姐妹问。
“我从十三岁开始天天摸球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六十天是和球杆一起过的。你说我的球打的怎么样？”蝎子轻哼。“后来几年，我的台球打的有些名气了，就和别人赌球，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蝎子”，因为他们说我，眼狠、手狠、心狠。”“我不光球打的好，架打的也好，因为我敢下手。当年我也风光过，和他们堵球的时候一晚上一万、两万都赢过，二十万也赢过，直到后来出了事。”
“出什么事了”妈的三八又犯了，但我能感觉到那是出自关心。“被坏人欺负了？”“有天晚上，下半夜吧，我到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冬天，在北京。你知道，在北京到处都是立交桥的，我刚走上桥就发现被包围了，前后共八个人，男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七个人手里拿着七星砍刀，那种两尺多长的，还有一个手里拿着钢管。”她说。我感觉我妈当时心脏都快停跳了。“那你怎么弄的”？“当时我也豁出去了，能拼几个是几个，我也抽出了刀…”
“啊？！”
“当时我身上都带着刀的，那种一尺多长的中砍，防身用的。”蝎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直接就冲向那根拿钢管的，先把他放躺了。”
“你为什么先弄他呢？”
“别人的砍刀都比我长，我和他们动手肯定是我吃亏，和钢管拼身上几条多几道血绺子，再顶多就是骨折呗。”蝎子继续说。“我的身手比他们快，向着另外方向的三个人冲过去，在
冲到立交桥上下楼梯的一半的时候就跳下去了。不过胳膊上也多了几条口子，你们看……”
蝎子向我们抬起了胳膊，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胳膊上有几条细细的疤痕，伤口处微微有些反光。“跳下去之后脚就崴了，当时一阵钻心的疼，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说这回算是真完了。不过还好我命大…”
“怎么了？怎么了？”估计她不说完，我妈那口气都上不来了。
“还好北京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这时候警察过来了。我大喊救命，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他们为什么找你？”
“因为台球呗。当时我在那个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基本上是十赌九赢。就有别的场子的老板要挖我过去，我们老板不放，我也不想换地方，因为我也想安安稳稳的，不想冒险，所以把他们得罪了，他们就想‘教训、教训’我。”
“我这些年架打的多了去了，以前为了防身学过四年防身术，又敢下手，所以轻易也没人敢欺负我们。那时年纪小，有时候就得罪人了。有次打架，有个姐妹为了保护我，一下子冲到我背后替我挡下一刀，结果那刀偏偏就捅到心脏，人当时就不行了。她嘴角吐着血沫子，最后一句话是‘下辈子还当姐们儿…’，连父母什么的话都没说就走了。”蝎子有些哽咽。
“唉…,那你是因为这事儿离开北京的？”
“不是，当时我因为台球挣了些钱，大概有上百万吧。”她笑了笑。
“那你有钱可不能乱花。”妈的小市民本色流露出来。
“我不是个乱花钱的人，一直都过的挺有数的。后来和朋友合伙开了个建材公司。结果遇上皮包公司，头一天去考察时还好好的，材料，基地都在。付完款第二天就什么都没了。一夜之间都消失了。银行贷款一百多万，我把所有的钱都填了进去，后来是把车卖了才终于还上了。”
“你还有车呢？”
“恩，宝马，二十多万吧。最风光的时候有三辆车，喝完酒后第二天总是想不起来车停哪了，猜着玩还挺有意思的。”蝎子眼睛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后又透出无奈。
这时我们的足疗结束了，她俩说了句“请您慢慢休息。”就走了出去。我和妈坐在床上静了一会，我说“她年纪这么小，就经历这么多，听她讲的那些，我觉得像个老人在回忆年轻的时候。”
妈点了点头“是啊，你看她一个小女孩，多不容易啊。”
我们又都叹了口气。
这时包间的门响起了敲门声，是蝎子回来了。
她拉了个小板凳坐下，就当是在休息，我们又聊了起来。
“你妈对你好吗？”妈问，她一直都觉得离婚亏欠了我，所以对这个事情特别关心。
“呵呵，我妈的脾气特别爆，动不动就打我，用鸡毛掸子。”她笑笑“我一回家周围邻居不是说‘你回来啦’，而是说‘你又回来挨打啦’，所以我一般都不怎么回去，去年过年我和姐妹们在一起过的，她们说我没心没肺，其实，只有这里最清楚”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妈当时就心疼的不得了“啧啧啧啧，你那细皮嫩肉的，你妈怎么下得去手？”
“可能因为我妈是混社会的吧，她在我家那边还有点名气。”
“啊！……那你亲生父亲是干什么的？”
“他也是黑社会的，不过他做的更大。要不他怎么会看上我妈。”
“那你继父怎么会让你妈回到你亲生父亲身边？”我不理解，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应该给她更好的，怎么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因为我亲生父亲是带钱回来的…”蝎子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我养父虽然有点钱，但是没法和我亲生父亲比，所以他就觉得我亲生父亲能给我们来带来更好的生活。”顿了顿“我养父比我妈大了十六岁。我妈今年四十六，他六十二了。”
“我小时候打她她现在还记着我呢。”妈指着我笑道。
“是呀，我记性好，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和我说过的话。”我说。
“我也是，在我印像里总记得有个老奶奶给我牛奶喝，然后在我身边死了，表情很安祥。后来我问我妈，我妈说那是我的亲奶奶。那是我很小时候的事了，我爸妈在我两岁时就离婚了。”
“我说件事你们别害怕哈，我有的时候眼睛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蝎子神秘兮兮的说，“以前在北京的胡同里走路时，眼前总有些白色的，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白色的连衣裙一样在我眼飘来荡去的，我很害怕，就大声的骂，那些影子就不见了。”
“我以前还救过人的”她说，“在我老家那边，人都挺有钱的，街上好车不少，人开起车来也猛，速度很快。有次我在街上看见个女孩过马路，对面一辆车特别快的开过来了，我就冲过去把她往后一拽，她的命保住了，可是没有保全…她的一条腿当时就撞废了。她爸爸是我家那边一家特有名公司的老总，可后来还是对方出了些钱私了了。唉~”蝎子摇了摇头，“现在她爸是我干爸爸，一直对我也挺照顾的。”
“你现在在这的工资待遇怎么样？”妈问她。
“还行，像我这样成手的技师保底工资是三千，一般每个月都能开上四千，有时候五千吧。公司管吃管住，一天十三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她说。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活不是那么好干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我问。
“我想攒些钱，将来自己干。我现在有个特别好的姐们儿，她比我大两岁，脑子里也有东西，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把命交给对方。”她自豪的说。
我刚想说些什么，前台的引导员来了，告诉她准备出钟，我妈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十二子”她笑着说。“我们这的女技师都叫**子，男技师都叫**郎。”引导员说，“你看我叫爱子。”她拿起胸牌说。
“她就是我过命的姐们儿”蝎子笑着说。
“两位，再见。”蝎子客气的和我们打着招呼。
离开那以后，蝎子的形像和她说过的故事还是久久在我脑海里徘徊，一个十三岁离家出走的女孩子，一个打了七年台球的非著名女球手，一个十几岁的女企业家，一个黑社会家族的继承人，一个十九岁之前经历白手起家到百万富翁再到白手起家过程的人，一个二十岁已有两年经验的女足疗按摩技师，一个未来的成功者。在她身上，我能看到太多的头衔。但她还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子，当别人在经历青春和梦想的时候，她已经把它们转化成现实了。她口吻中的成熟和世故让我觉得心疼，她的坚忍、她的柔情，还有她对未来的努力让我钦佩，我只能默默的祝福她：蝎子，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路顺风！
在网络上团购的足疗项目，今天是最后一天，于是叫上妈与我一同去。费了老大的劲好不容易才找对地方，本来想发火，可前台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好，店内的环境也很好，于是就先忍了。引导员把我们领到了二楼的包间，和我们商量了一下“店内的女技师马上可以到，男技师还要再等二十分钟，请您先稍做休息。”于是，一向怕麻烦的我在了解了男女技师的手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后就直接点了两名女技师。这样，我见到了蝎子。
妈是个很健谈的人，她的幽默让两名年轻的女技师打开了话匣子，通过她们的只言片语，我了解了，她俩都是外地的，现在在这家足疗中心做技师，两个人都是单亲，年龄都不大。给我做服务的就是蝎子。开始时她话并不多，但透着成熟，说起话来斩钉截铁，有股子狠劲。她的手臂上有纹身和烟疤，我不是个保守的人，但心里多少有点凛凛的。于是索性闭起了眼睛听她们讲。因为我也是单亲，所以妈对于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有点心疼和好感。给她做服务的女孩子今年二十二，父母是在她十七岁时离的婚，她已经出来工作四五年了。妈又问蝎子，蝎子说“我今年二十岁，我已经出社会七年了……”。
刚开始的时候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我和她都是大吃一惊“那不是说你十三岁就出来了么？那么小，你家里同意么？”我和妈几乎是同时问的。
“我是离家出走的，一直都没和家里联系，直到去年”蝎子用平淡的口气说。
“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因为我妈和我养（继）父离婚了，所以我离家出走。”
我和妈面面相觑，只听说过因为和继父和不来离家出走的，还头一次听说因为母亲和继父离婚而离家出走的。
“我养父是个土木工程师，他为了成全我妈和我的亲生父亲，选择了离婚。”蝎子说“他离婚后就在几乎是我家对面的地方租了间房，每天看着我们。”她说这话时，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起伏。“我去年回家就是因为我妈和我养父复婚，所以我才回去的。我说过，如果他们不复婚，我永远不回去。”
“这次回家我养父把我领到他住的地方，让我往外看。‘妞儿，你看这是哪？’我一看，这不是我家的窗户么？养父说，‘我就是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蝎子口气顿了顿。
我抽了抽鼻子，以感冒掩饰了情绪的哽咽。“我养父还有个女儿，姐姐是高材生，在国外留学后就留在那边了。”她的语气中透着骄傲，还有些艳羡。“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离家出走的时候还没有成年，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妈问。
“我打工，在台球厅打工，领别人月工资的一半。”
“那你住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到处都是坏人。”妈追问。
“老板管吃管住”她说，“当时我打工的店工资是800，我能拿到400~500，对我一个小孩来说不少了。我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打开大门，凌晨三、四点钟客人走光之后关门。白天抽空就猫一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不过当时也没觉得苦。”
“你台球打的怎么样？有空教教我？”和她一起做足疗的姐妹问。
“我从十三岁开始天天摸球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六十天是和球杆一起过的。你说我的球打的怎么样？”蝎子轻哼。“后来几年，我的台球打的有些名气了，就和别人赌球，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蝎子”，因为他们说我，眼狠、手狠、心狠。”“我不光球打的好，架打的也好，因为我敢下手。当年我也风光过，和他们堵球的时候一晚上一万、两万都赢过，二十万也赢过，直到后来出了事。”
“出什么事了”妈的三八又犯了，但我能感觉到那是出自关心。“被坏人欺负了？”“有天晚上，下半夜吧，我到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冬天，在北京。你知道，在北京到处都是立交桥的，我刚走上桥就发现被包围了，前后共八个人，男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七个人手里拿着七星砍刀，那种两尺多长的，还有一个手里拿着钢管。”她说。我感觉我妈当时心脏都快停跳了。“那你怎么弄的”？“当时我也豁出去了，能拼几个是几个，我也抽出了刀…”
“啊？！”
“当时我身上都带着刀的，那种一尺多长的中砍，防身用的。”蝎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直接就冲向那根拿钢管的，先把他放躺了。”
“你为什么先弄他呢？”
“别人的砍刀都比我长，我和他们动手肯定是我吃亏，和钢管拼身上几条多几道血绺子，再顶多就是骨折呗。”蝎子继续说。“我的身手比他们快，向着另外方向的三个人冲过去，在
冲到立交桥上下楼梯的一半的时候就跳下去了。不过胳膊上也多了几条口子，你们看……”
蝎子向我们抬起了胳膊，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胳膊上有几条细细的疤痕，伤口处微微有些反光。“跳下去之后脚就崴了，当时一阵钻心的疼，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说这回算是真完了。不过还好我命大…”
“怎么了？怎么了？”估计她不说完，我妈那口气都上不来了。
“还好北京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这时候警察过来了。我大喊救命，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他们为什么找你？”
“因为台球呗。当时我在那个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基本上是十赌九赢。就有别的场子的老板要挖我过去，我们老板不放，我也不想换地方，因为我也想安安稳稳的，不想冒险，所以把他们得罪了，他们就想‘教训、教训’我。”
“我这些年架打的多了去了，以前为了防身学过四年防身术，又敢下手，所以轻易也没人敢欺负我们。那时年纪小，有时候就得罪人了。有次打架，有个姐妹为了保护我，一下子冲到我背后替我挡下一刀，结果那刀偏偏就捅到心脏，人当时就不行了。她嘴角吐着血沫子，最后一句话是‘下辈子还当姐们儿…’，连父母什么的话都没说就走了。”蝎子有些哽咽。
“唉…,那你是因为这事儿离开北京的？”
“不是，当时我因为台球挣了些钱，大概有上百万吧。”她笑了笑。
“那你有钱可不能乱花。”妈的小市民本色流露出来。
“我不是个乱花钱的人，一直都过的挺有数的。后来和朋友合伙开了个建材公司。结果遇上皮包公司，头一天去考察时还好好的，材料，基地都在。付完款第二天就什么都没了。一夜之间都消失了。银行贷款一百多万，我把所有的钱都填了进去，后来是把车卖了才终于还上了。”
“你还有车呢？”
“恩，宝马，二十多万吧。最风光的时候有三辆车，喝完酒后第二天总是想不起来车停哪了，猜着玩还挺有意思的。”蝎子眼睛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后又透出无奈。
这时我们的足疗结束了，她俩说了句“请您慢慢休息。”就走了出去。我和妈坐在床上静了一会，我说“她年纪这么小，就经历这么多，听她讲的那些，我觉得像个老人在回忆年轻的时候。”
妈点了点头“是啊，你看她一个小女孩，多不容易啊。”
我们又都叹了口气。
这时包间的门响起了敲门声，是蝎子回来了。
她拉了个小板凳坐下，就当是在休息，我们又聊了起来。
“你妈对你好吗？”妈问，她一直都觉得离婚亏欠了我，所以对这个事情特别关心。
“呵呵，我妈的脾气特别爆，动不动就打我，用鸡毛掸子。”她笑笑“我一回家周围邻居不是说‘你回来啦’，而是说‘你又回来挨打啦’，所以我一般都不怎么回去，去年过年我和姐妹们在一起过的，她们说我没心没肺，其实，只有这里最清楚”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妈当时就心疼的不得了“啧啧啧啧，你那细皮嫩肉的，你妈怎么下得去手？”
“可能因为我妈是混社会的吧，她在我家那边还有点名气。”
“啊！……那你亲生父亲是干什么的？”
“他也是黑社会的，不过他做的更大。要不他怎么会看上我妈。”
“那你继父怎么会让你妈回到你亲生父亲身边？”我不理解，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应该给她更好的，怎么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因为我亲生父亲是带钱回来的…”蝎子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我养父虽然有点钱，但是没法和我亲生父亲比，所以他就觉得我亲生父亲能给我们来带来更好的生活。”顿了顿“我养父比我妈大了十六岁。我妈今年四十六，他六十二了。”
“我小时候打她她现在还记着我呢。”妈指着我笑道。
“是呀，我记性好，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和我说过的话。”我说。
“我也是，在我印像里总记得有个老奶奶给我牛奶喝，然后在我身边死了，表情很安祥。后来我问我妈，我妈说那是我的亲奶奶。那是我很小时候的事了，我爸妈在我两岁时就离婚了。”
“我说件事你们别害怕哈，我有的时候眼睛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蝎子神秘兮兮的说，“以前在北京的胡同里走路时，眼前总有些白色的，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白色的连衣裙一样在我眼飘来荡去的，我很害怕，就大声的骂，那些影子就不见了。”
“我以前还救过人的”她说，“在我老家那边，人都挺有钱的，街上好车不少，人开起车来也猛，速度很快。有次我在街上看见个女孩过马路，对面一辆车特别快的开过来了，我就冲过去把她往后一拽，她的命保住了，可是没有保全…她的一条腿当时就撞废了。她爸爸是我家那边一家特有名公司的老总，可后来还是对方出了些钱私了了。唉~”蝎子摇了摇头，“现在她爸是我干爸爸，一直对我也挺照顾的。”
“你现在在这的工资待遇怎么样？”妈问她。
“还行，像我这样成手的技师保底工资是三千，一般每个月都能开上四千，有时候五千吧。公司管吃管住，一天十三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她说。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活不是那么好干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我问。
“我想攒些钱，将来自己干。我现在有个特别好的姐们儿，她比我大两岁，脑子里也有东西，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把命交给对方。”她自豪的说。
我刚想说些什么，前台的引导员来了，告诉她准备出钟，我妈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十二子”她笑着说。“我们这的女技师都叫**子，男技师都叫**郎。”引导员说，“你看我叫爱子。”她拿起胸牌说。
“她就是我过命的姐们儿”蝎子笑着说。
“两位，再见。”蝎子客气的和我们打着招呼。
离开那以后，蝎子的形像和她说过的故事还是久久在我脑海里徘徊，一个十三岁离家出走的女孩子，一个打了七年台球的非著名女球手，一个十几岁的女企业家，一个黑社会家族的继承人，一个十九岁之前经历白手起家到百万富翁再到白手起家过程的人，一个二十岁已有两年经验的女足疗按摩技师，一个未来的成功者。在她身上，我能看到太多的头衔。但她还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子，当别人在经历青春和梦想的时候，她已经把它们转化成现实了。她口吻中的成熟和世故让我觉得心疼，她的坚忍、她的柔情，还有她对未来的努力让我钦佩，我只能默默的祝福她：蝎子，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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