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籽学苑参观手记（二，山路上）

（二）山路上
那天早上我按时到了，不见来人，就拿起相机顺手乱拍，瞥见20米外的马路对面有另一家seven-eleven，还想：瞧这店，开得满世界的…等了一阵还不见车，突然醒过味来，再往对面看，就见停着一部车，有个女人正对我招手。那应该就是玮宁了。我赶紧过去，见她笑眯眯的，正跟旁边一个戴口罩的女子说话，让她把手里的东西放车上。看我纳闷，玮宁解释说，这是她的朋友兼“师妹”，叫家惠，正在做教育学方面的博士论文，要研究种籽小学，最近常去那边调查访问呢。上周澎湖旅行，打断了计划；今天她和她的孩子都有感冒，但她还是照约定的来了，同路去，继续观察和访谈。为了避免传染，她坐在后座，我就坐副驾驶位置上，正好方便跟玮宁一路聊聊。
种籽学苑的校区，在台北市南边郊区的乌来乡娃娃谷，即使从刚才最近的捷运站出发，开车也得快一个小时才能到。最初走的还是那种乡镇小马路，不久进了山，公路左侧下去就是峭壁和湍急的河流，两侧山峰直竖，漫山都是浓密的森林。正好前一天晚上刚下过大雨，山林格外翠绿，雾气很浓重，前方也更显神秘。说起前几天闷热难当，玮宁告诉我已经好一阵没雨，学苑的用水靠旁边池塘（水井/水库？），已经难以支持，这场及时雨让孩子们也乐坏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上酒店碰到的陌生大妈，说到大雨和水库特别高兴，是有这么个共同的背景啊。
开着开着，又下起雨来，车窗玻璃开始迷蒙。一转弯，前方一片苍翠中，飞泻出一条乳白色的瀑布，顿时让我兴奋起来。种籽煞费苦心，要为孩子们寻找亲近自然和山野的环境，这里实在是理想的地方。以前研究附近地形时知道的“潜龙瀑布”和“步道”（就是山间小路）等等地名，也立即生动了许多。
玮宁似乎也感染了我的心情，说笑着对我们提起学苑最近一桩新鲜事。“阿源”，他们的门卫和兼任自然老师（已经不是当初的泰雅族英雄林义贤了），想在学苑旁搭一个“瞭望台”（原来已有一个树屋，雅卿书中提过），材料都准备好，孩子们也心痒痒地要掺和。可前面这一周，大家去澎湖旅行，那位大叔手痒，已经把瞭望台搭起来了。我听了，一边激动，一边替孩子遗憾：多有气魄的工作，多好玩的游戏呀，愣没插上手，啧啧啧…估计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玮宁说，孩子们这周一回来，看到“瞭望台”就特喜欢，抢着上去玩，她们赶紧制定了临时规则，大概是说：不能同时有四个以上的孩子在“瞭望台”上，或两个孩子同时在爬上树的梯子。为什么规则又是“临时”的呢？因为还没有在“生活会议”上经大家表决通过呢。她这一说我又激动了，佩服她们既能周到考虑孩子的安全，又大胆相信他们的民主自治能力。不过，玮宁提醒我，这天的生活会议不会有太多我想看的东西。一来是因为刚游玩回来，大家心还有些散，很多事还没上正轨。二来是有一桩大事务，就是孩子们抽签决定在接送班车上的座次。至于法庭或辩论什么的，今天是不会有的啦。
我有点受挫，又马上发现了问题：哎，为什么孩子的座次要固定下来呢？随便组合随便坐，不是更能发展孩子的社交能力，增加新朋友，也尊重他们在人际交往方面的自由吗？
玮宁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笑嘻嘻地解释说：当初也没有这么刻意，后来发现大孩子为了跟自己喜欢的朋友坐一块，会霸住某些空座位等他们，搞得后上车的小孩子没办法，固定座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是这样啊？嗯，好象是个问题，可是我怎么觉得，大孩子的愿望也有其合理性，小孩子感受到的威胁，也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处理呢？
玮宁很善解人意，说他们抽签后，还有一周的过渡期，可以重新调整，之后就不能动了。另外，随着升班和转学之类事情，每学期也会重新抽签一次……
有个值得一提的细节是：前后车门附近的关键位置，必须留给最高年级的大孩子，他们才有必须的力气和经验来帮助应付危急情况……
一路说着，左边忽然出现了一片稍开阔的平地，还有房子、栅栏，还有操场、篮球架和远处的菜地和棚屋。等我看清好些脚踏车散布其间，两部体型硕大的班车停在门口路旁，我明白，学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