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之蛊

2008.7
一直都不想写凤凰，因为知道不管如何倾注心力，最终都会意犹未尽。正如“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一般，那最好的，总在语言文字无可抵达之处，拼力要写出来，词不达意，反显得急切浅薄。而且总觉得这游记不可写，一写好像是作了个了结，而凤凰，仿佛前世未能得偿的夙愿，总是一遍遍在心底呼唤。
  
提起笔来，最先想到的倒是湖南经视一档节目的名字：寻找家园深处的美丽。
  
除了洞庭湖、张家界，本省没有多少出众的风景，虽然我一直对别处的朋友强调“用心去看，一切皆成风景”，其实还是深以为憾。相比之下，凤凰便是个额外的恩赐了。大概是造物主用红泥巴这里一坨那里一坨、草草堆砌一个湖南之后，蓦地发现太寒酸拿不出手，便有些心虚有些内疚地，精心添上了一个凤凰。
  
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是别有风味的。于我，长途固不可少，近游也是别有风味的。跟朋友提到凤凰，他说，那是一个去了就会中毒的地方。那么，我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去过两次仍然意犹未尽，念念不忘，甚至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有条件，我要择一个温润的冬日再去，小住半月。
  
一切的风景，若像黄山云海那样渺远，会使人无所依托而有苍茫空虚之感；若像苏州园林那样雅俗共赏，又会失却气象神韵。凤凰，不是一般的江南秀色可比。我总觉过于厚重的文笔，会抹煞了她的空灵活泼；过于轻巧，又不足以写出她的典雅端庄。而且斟酌词句本身，又损了她的率性纯真，因而迟迟不能落笔。凤凰的两大才子，黄永玉的画作，揉进了人间烟火气；沈从文的笔下，凤凰则是一处世外桃源。凤凰，恰恰站在这样一个平衡点上，既有对彼岸的眺望，亦不乏对人世的眷恋，介乎出世与入世之间的姿态，一切都刚刚好。
  
  记得三毛一次出游到周庄之后，大哭一场，说周庄是她的外婆家，她以后还要来的。后来三毛却没有机会再去，一直到死。我想，如果她能再去一次，一定不会选择自我结束的。再大的委屈，再深的悲伤，在外婆那里都能得到安慰。我对凤凰的感觉不会比这更甚。还没有一个地方让我有这样气息相融、血脉相通的感觉。哪一天我找不到方向了，穷途末路哀莫大于心死了，一定会去凤凰。我相信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到达凤凰，天气晴好。江水平滑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
                
                
我爱拍照片，虽然摄影算不得严格的艺术，但对于从小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文字之外的艺术形式的人来说，这就算是最有发挥空间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