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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因梦:因敬佩李敖而结婚 因其强烈不安全感而离婚
来源:羊城晚报 作者:郭宇宽
当年的胡茵梦,今天的胡因梦;当年演过四十余部电影红透台湾的影星,今天成了写有译有二十本书的“心灵课程导师”;当年的台湾第一美女,如今洗尽铅华素面向人……
胡因梦感情经历丰富,但被世人牢记也令她自己耿耿于怀的,是与李敖短短三个月的婚姻。一出才子佳人童话剧,竟演成了悲喜交集眼泪与拳脚齐飞的惊悚戏!
当年的她,“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李敖眼中那个风华绝代的胡茵梦早已远去;今天的她,质朴自然,谈起往事,云淡风轻———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赞美我的外貌,然而只有我自己清楚,单眼皮、平胸、大手大脚、上身的比例稍长,绝非标准美女的条件。我内在的世界永远无法透过外表无遗地展露,上天赋予我的这一副肉身似乎是恩宠,又像是诅咒……”
哪个女孩子不爱英雄
郭:我感觉你真的是和很多人不一样,一个当红的影星会爱上一个那时的异议分子?
胡:这很正常啊,在那种专制时代有勇气去挑战的人都会带有道德的光芒,有英雄的形象,女孩子爱英雄是很正常的啊。
郭: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当演员的女孩子都是比较虚荣的,通常不会很关心政治,何况你那时正当红,生活应该很优越,关心那些东西干嘛呢?
胡:生活的优越取代不了内心的追求,我痛恨专制,也许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救赎吧,那时我心里很崇拜救国救民的义士。
郭:你自己在那个时代应该说生活得很好,那你痛恨的到底是什么呢?
胡:我从小生长的环境算是一个比较特权的阶级,不仅生活上优越,在社会地位上也是比较优越的,在国民党统治年代,我们一直算是一个特权阶层,用你们的话来说,我算是“干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回想起来,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很有优越感,那时候很看不起说闽南话的当地小孩,结果现在我们自己成了“外省人”。(笑)
尽管有这种优越感,但我自己一直挺叛逆的,一个敏感的人用不着非得自己遭到迫害才能体会什么叫专制,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从成人的目光举止中就能感受到权力的阴影。我母亲就是一个挺专制的人,我在后来自己的书里都写到了,她对自己的孩子总爱控制,我对这种要控制他人的倾向一直非常敏感。
郭:你当演员,在职业中也会感到受控制么?
胡:当演员也是这样,我们也有“有关部门”给的一些指示,命令传递的方式也让人感受到权力无处不在,这都是让我不舒服的地方。
你不是在和一个观念,思想一起生活
郭:李敖是这样能给你带来救赎的人么?
胡:那时我以为他是,那时他的文章对酱缸文化和专制传统有尖锐的洞察,我佩服他的胆识。
郭:后来为了什么分手呢?
胡:我当年在他身上投放了太多期望,很快就发现错了。比如说他可以做到在楼上架一个高倍望远镜,看见对面的施工单位偷工减料,他懂一些工程嘛,然后就威胁对方送他一套房子,否则就检举揭发人家。对自己的恩人他都可以敲诈勒索,别人栽培他,对他非常好,又信任他,把公司的账目给他看,结果他发现了纰漏,就威胁人家要给他一百万,否则就检举揭发人家偷税漏税,别人不理他,他就威胁要涨价了,要两百万。这是他的一种谋生方式。他是一个有着强烈不安全感、对金钱非常渴求,且控制欲极强的人。
我原来以为我爱的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疾苦的人,后来发现他其实私欲极强,这样难免就很失望。
郭: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李敖私德的议论,不过很多时候一个人物的公德和私德可以不一致,包括对于一个知识分子,比如像卢梭这样的人物,都被批评过言行不一,但这不能否认他当时倡导的理念的价值,即便他自己没有实践到。
胡:我懂你的意思,你看一个人的书,是可以不用关心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但我的情况不一样,我不是在读一个人的书,而是要选择和一个人共同生活。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不是在和一个观念,一个思想共同生活,而是要和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相处。如果和他相处让你不舒服,或者你找到你自己的问题,或者你应该离开。
郭:听说你和一个异议分子结婚给你的事业带来了负面影响,是你离开李敖的一个主要原因。
胡:那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方面我不会允许别人来左右我,而且事实上也没有人来干涉我,我可以继续做我的演员,包括我的家庭还有同事,大多数人其实对我的婚姻都挺支持的。
郭:你当时和一个著名异议分子住在一起,居然没有秘密警察之类的来跟踪你或者窃听恐吓你?好像不大合逻辑。
胡: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很多时候人们会误解台湾解禁前的状态,台湾当时虽然还是专制社会,但这点文明还是有的,我只不过嫁给了异议分子而已,他们没有什么理由来骚扰我。我离开他就是一个纯粹的个人选择,李敖总是这样,包括他坐监狱也是这样,明明是证据确凿他侵占别人财产被判入狱,非要渲染成是政治迫害,把自己包装得好像悲情英雄,他很会做秀,但这是不诚实的。
李敖是我的“逆增上缘”
郭:你和李敖相处的这段经历,肯定给你带来了一些启示,如果李敖不是表现出那些让你不喜欢的“自私”,你今天的人生和思考境界恐怕都会不一样。
胡:没错,李敖可以算是我的“逆增上缘”,现在我不会像年轻时那样很轻易地认同什么东西,而是对那些以人民救星姿态出现的人物多一份警惕。
郭:但也有一些像昂山素季一样的人物,即有挺身救民的道德勇气,又有谦卑从容的优雅。
胡:当然,我也很欣赏昂山素季,她一定有很好的自我修练和证悟,心中怀有大爱,才有这样高尚优雅的态度去对抗暴政,否则我们会看到很多人,他自己和他所反抗的势力其实本质上没有区别。有些推翻专制的人,内心比那些当权者更加专制。我们会看到这样的人:推翻皇帝的出发点就是自己想当皇帝,自己当皇帝比原来的皇帝还要坏,我们有这样的教训。
郭:你觉得这些人问题出在哪里?
胡:他们没有抑制自己内心的魔道,这些专制的人其实是出于恐惧,他们很可怜,内心没有安全感,或者幼小时有心理的阴影,有强烈的报复心理,所以才变态一样地要操纵控制别人。在这个层面上讲,一切问题出在人的心里,真正的专制其实是在人的内心之中。一个人不通过内修内证就不会参透人间的共业。
郭:那你心目中今天还有英雄么?
胡:我今天已经不大容易完全认同什么东西了,但我相信一个挺身而出反抗权威的人,如果不是出于内心的大爱,而是仇恨和报复,那是非常危险的,有爱才有真正的智慧。
让身心安驻当下
郭:我看你现在在各地举办心灵工作坊,讨论和关注的大多是人的心理问题,这和当年的你有很大的不一样,这种转变是怎么发生的?
胡:年轻时我觉得自己抱负很大,想做的事情很多,后来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个人的弱小,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我现在不会接受那些理想主义的号召了,不会再去想要救助世界,能帮助一个个普通的身边人就不错了。
郭:理想主义在我的词汇库里可不是一个坏词,你所反对的理想主义是指什么?
胡:我现在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理想主义者在我心目中是活在未来的人,大多数人之所以痛苦是他们不愿意把身心安驻当下,而是执着于过去和未来,其实很多都是妄念,既没有价值又很伤神,一个人的身心真能安驻当下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郭:那你帮助那些人的方式是什么?是谈心么?
胡:谈心是一种,最主要的就是启发别人,帮助他们用自己的感悟来找出自己身心的问题。
比如说前些日子一个女孩子来找我,我一看她就能感觉出来她的气血内分泌都很不正常,她一见到我就说,我很孤独,我好想认你做姐姐,你能帮助我么?我告诉她,如果我这时候答应你的要求,简直就可以完全操纵你,你这样渴求别人的关心,甚至完全依赖别人对你的肯定来生活,你怎么可能找到你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有一次,也是一个女孩告诉我,她特别缺钱,她想中一笔彩票,要有一亿元就好了,我问她,你突然想要这么多钱干吗?她说她有了一亿元就可以去搞环保。我说如果你不从眼下做起,就算你有了一亿元也搞不了环保。
这些年来,我自己有一些感悟,懂得了很多追求其实和自己的身心无关,看到了自己的执著在哪里。所以我把自己的经验拿来和朋友们分享。
郭:你很强调感悟,这和我们日常的经验和思考有什么不同么?
胡:我想那是一种身心体悟所得来的智慧,和理性思考所得来的并不一样,很多人重视思考却没有关注感悟,一个人没有自己内心的修正,知识再多也不见得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比如我们有时候看到一个小小的干部,大概叫科级或者处级吧,架子就大得吓人,在他的上级面前又完全是一副谄媚的样子,他难道是不懂得那些做人的道理么?当然不是,但他缺少的是对自己的觉悟,从这个意义上讲,一个人要做到他heart(内心)和mind(意志)的平衡往往是非常难的。
郭:你所理解的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是什么?
胡:各人也许不一样,对我来说我想要的完满状态是在当下身心饱足,经络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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