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背一首：《春雨》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玉溪生诗集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663页。
再来一首李义山的诗。
这首诗比较熟，唯一不会背的是颈联。可能因为除了颈联之外，其余六句都有着相当强的画面感。而且非常美，精致优雅而又柔和的美。像丰子恺先生译的《源氏物语》，不遗巨细地慢慢说那些棠棣或嫩檀色的外袍，漂亮的藤蔓花纹，染着古香的信笺，还有只随意穿着白色衫子的源氏公子优美的卧姿。
不过第一次读这首诗是对末句一见倾心。总忘记那只雁是去送信的，只看到万里寒云茫茫无际，而它在那里孤独地飞着，很寂寞，甚至有点悲壮。后来看黄鹰的《大侠沈胜衣》，第一章的名字就叫作《万里云罗一雁飞》。春寒料峭，一个叫独孤雁的杀手站在庭院里，望着对面迷蒙春雨中的小楼。霎时间就想起那两句：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小楼里，他的老婆正在和他的朋友偷情。
真是煞风景……
读小说时，常碰到一些场景让人想起某些诗句。《射雕英雄传》中段皇爷以帝王之尊，夜色中飞檐走壁去探望自己妃子，刚到屋顶，便听到宫中传来儿啼之声。他在房檐上怔怔站了半晚，霜浓风寒，也不肯运功抵御，就此大病一场。霎时间也想起黄景仁的两句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凄凉深婉，与此情此景切合之至。
独孤雁后来把老婆和朋友都杀了。他在那个春雨之夜纵马奔出家中，没有灯。至今记得最后那段文字：
夜更深。雨还在下，一骑疾从独孤雁家奔出。
飞扬的散发，落寞的面容，弯刀，铁链。
——独孤雁。
倒是相当吻合心里“万里云罗一雁飞”的画面，孤独寂寞，甚至有点悲壮。
……今天写的这些，真是和李商隐的诗一点关系都木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