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
坐在对面的男人，完全不像是一个犯人。
头发虽说有点杂乱，但可以看出仍然仔细梳理过，半框的眼镜戴在脸上，面容平静，穿着的囚服整整齐齐，甚至没有一个褶皱。唯一和这监狱相配的，只有脸上蓄出的胡渣。
“终于逮到你了。”
“辛苦了。”
“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人力才捉住你这个高智商罪犯么？”
“对不起，我这人对于过程完全不在意，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抓住了我，诏告天下，你们赢了；我没有杀掉最后一个人，被你们抓住，我输了。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个孩子么？五个！五个还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就被你这么残忍地杀掉了，你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考虑过被害人的感受？他们还只是孩子，你亲手毁掉了这么多的家庭，仅凭你一个人的命，根本没办法向那些家属交代。”
“……这张照片我一直留着，你看一看吧。”
“这些是……”
“你们口中的被害者，后排左边的是我女儿。怎么样？看看这一张张笑脸，是不是都很开心的样子？”
“由于我长期忙于工作，根本没有好好陪过我女儿，说实话心里真不是滋味，一直想好好补偿她一下。结果有一天，女儿拿着这张照片给我看，说这些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那时候，女儿脸上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当时就想，啊，她并不孤独呢，还有这么多的朋友陪着她，或许不用我陪她，或许是我多虑了。”
“……你女儿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这和他们没有关系。”
“我知道啊这种事，遇到残暴的歹徒被奸杀，是我女儿命薄，这些我都知道。”
“我们已经把歹徒捉到了，你为什么还要……”
“我不能原谅他们啊。你有看到我女儿遇难时的新闻报道么？那阵子媒体总是离不开这个话题，我根本不敢看，但再躲也躲不掉，有些东西总是会在你身边出现。那天我还是看见了，就在我准备关电视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非常刺耳的声音，‘她都不怎么说话，太孤僻了，班里的人跟她都不熟，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说这话的孩子我看了眼熟，就把女儿的照片翻出来，没错，就是她，站在正中间的那个。当时她身边就是照片上这几个孩子，完全没有悲伤的意思，正在拼命往镜头里面挤，托他们的福，我看见了一副让我觉得最恶心的场面。”
“……”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我女儿遭到那样的不幸，他们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一遇到这种事，就马上跟我女儿撇清关系？这算什么？你叫我考虑他们家属的感受，又有谁来照顾我的感受？”
“我没办法原谅他们，在电视上都这样，私下一定拿我女儿做开玩笑的谈资，我不能允许从他们的脏嘴里说出我女儿的名字。我要他们跟我女儿一样，让他们笑不出来。”
“我女儿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一定很痛苦，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她的呼唤，‘爸爸，好黑，好冷，我好痛。爸爸，救救我。’我是个无能的人，没办法救她，既然她这么喜欢这些朋友，那我能做的就是把他们送到跟我女儿一样的地方，给我女儿做伴。”
“所以，我把他们都奸杀了，他们看见我的表情，每一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真好，这样真好，这才是我想看到的表情。”
“你这么做……没有意义……”
“当然有意义，当然有！”
他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我只好决定审讯到此为止，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主动开口问我。
“警官，你相信人有轮回之说么？”
“……”
“我深信不移。因为我每杀一个人，就能听见我的女儿说，‘爸爸，我好想你。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们就能见面了。’……她会转世的，我相信，等到她再次投胎来到这个世界，我一定会在茫茫人海中将她寻觅出来。”
“做这些事，你一点都不后悔？”
“啊，后悔啊。后悔我没有杀掉最后一个，就被你们捉住了。不过也无所谓，等我做了鬼，一定会去取她的性命。”
我想他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在他杀人的时候，耳边响起的女儿的声音，应该就是自己良心的自责，因为“还差一点，我们就能见面”不就是宣告自己因为杀人，最终将受到制裁么？
头发虽说有点杂乱，但可以看出仍然仔细梳理过，半框的眼镜戴在脸上，面容平静，穿着的囚服整整齐齐，甚至没有一个褶皱。唯一和这监狱相配的，只有脸上蓄出的胡渣。
“终于逮到你了。”
“辛苦了。”
“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人力才捉住你这个高智商罪犯么？”
“对不起，我这人对于过程完全不在意，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抓住了我，诏告天下，你们赢了；我没有杀掉最后一个人，被你们抓住，我输了。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个孩子么？五个！五个还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就被你这么残忍地杀掉了，你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考虑过被害人的感受？他们还只是孩子，你亲手毁掉了这么多的家庭，仅凭你一个人的命，根本没办法向那些家属交代。”
“……这张照片我一直留着，你看一看吧。”
“这些是……”
“你们口中的被害者，后排左边的是我女儿。怎么样？看看这一张张笑脸，是不是都很开心的样子？”
“由于我长期忙于工作，根本没有好好陪过我女儿，说实话心里真不是滋味，一直想好好补偿她一下。结果有一天，女儿拿着这张照片给我看，说这些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那时候，女儿脸上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当时就想，啊，她并不孤独呢，还有这么多的朋友陪着她，或许不用我陪她，或许是我多虑了。”
“……你女儿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这和他们没有关系。”
“我知道啊这种事，遇到残暴的歹徒被奸杀，是我女儿命薄，这些我都知道。”
“我们已经把歹徒捉到了，你为什么还要……”
“我不能原谅他们啊。你有看到我女儿遇难时的新闻报道么？那阵子媒体总是离不开这个话题，我根本不敢看，但再躲也躲不掉，有些东西总是会在你身边出现。那天我还是看见了，就在我准备关电视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非常刺耳的声音，‘她都不怎么说话，太孤僻了，班里的人跟她都不熟，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说这话的孩子我看了眼熟，就把女儿的照片翻出来，没错，就是她，站在正中间的那个。当时她身边就是照片上这几个孩子，完全没有悲伤的意思，正在拼命往镜头里面挤，托他们的福，我看见了一副让我觉得最恶心的场面。”
“……”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我女儿遭到那样的不幸，他们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一遇到这种事，就马上跟我女儿撇清关系？这算什么？你叫我考虑他们家属的感受，又有谁来照顾我的感受？”
“我没办法原谅他们，在电视上都这样，私下一定拿我女儿做开玩笑的谈资，我不能允许从他们的脏嘴里说出我女儿的名字。我要他们跟我女儿一样，让他们笑不出来。”
“我女儿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一定很痛苦，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她的呼唤，‘爸爸，好黑，好冷，我好痛。爸爸，救救我。’我是个无能的人，没办法救她，既然她这么喜欢这些朋友，那我能做的就是把他们送到跟我女儿一样的地方，给我女儿做伴。”
“所以，我把他们都奸杀了，他们看见我的表情，每一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真好，这样真好，这才是我想看到的表情。”
“你这么做……没有意义……”
“当然有意义，当然有！”
他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我只好决定审讯到此为止，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主动开口问我。
“警官，你相信人有轮回之说么？”
“……”
“我深信不移。因为我每杀一个人，就能听见我的女儿说，‘爸爸，我好想你。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们就能见面了。’……她会转世的，我相信，等到她再次投胎来到这个世界，我一定会在茫茫人海中将她寻觅出来。”
“做这些事，你一点都不后悔？”
“啊，后悔啊。后悔我没有杀掉最后一个，就被你们捉住了。不过也无所谓，等我做了鬼，一定会去取她的性命。”
我想他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在他杀人的时候，耳边响起的女儿的声音，应该就是自己良心的自责，因为“还差一点，我们就能见面”不就是宣告自己因为杀人，最终将受到制裁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