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

几年前我们分开了，
之后再也没怎么联系，那时我是个落魄的画者，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能给别人安稳，时常我会自视，即使是痛苦的，但也在慢慢的变成美好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去石墙下面走走，城堡的石墙，下面是很开阔的平原，和密密的树林，我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去，清晨或是午夜之后。
我觉得我们真的这样太痛苦了，你给我带来的只有痛苦，我是爱你，可是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这是不对的。
嗯。那你以后要好好的。保重了。
回家的那次，我依旧记得，人很多，挤过市场的路，耳朵里嘶嘶的声音，回家之后觉得一切都不是自己见过的了，软绵绵的，早上还一起喝了咖啡，杯子还在水池旁边的台子上放着。我坐在那里呆坐了很久，之后我拿出点酒，喝了起来，拿出本子继续画画，我继续着没画完的剧本画着，但是总是不对劲，我合上本子，觉得想去躺会，躺下又觉得不好，起来，我看着窗外，就那么站着，站了不知道多久，窗外是一个修女院的后院，基本上没有人，有棵树，直通到我窗子。油油的绿色的叶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晚上也没吃饭，几乎是忘了，就一直坐着，画画，也不知道画了什么，但很快，很快很快，比平时要快的多。
这样的，过了3年多的时间，我从朋友那里得知她结婚了，我觉得好笑，那时我还想那人还是我呢，觉得自己三年总会成为个大画家吧，结果只是一个梦，自己一事无成，甚至有一段时间都想把画画放弃了。
我还是这么每天生活着，一个人，早上起来去石墙走走，我买了几盆花，养在阳台，本来这些年还养了鱼，可惜死了，只剩下鱼缸，和长得茂盛的水草。
这些年的画，都是软软的故事，为了和出版社达成一个固定的协议，我开始画一些过去绝对不会去画的题材，也渐渐的开始试着画儿童绘本，觉得小孩子看到那美丽的书，一定是开心的事情。我画着，过去是从不画色彩的，现在我开始画了色彩，而且很温和。
楼下的邻居家有一条狗，很老了，是个钢琴家，每天夜里他开始弹琴，有时我会趴在窗子上听会，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合时宜的，让我心烦，我依旧是喜欢在暗处画画，只开台灯，拉着帘子，戴上耳机。
有那么一次，我回去过去的城市，去看一个朋友，那时正是我们当初分开的季节，叶子和空气都是一样的，似乎一切都没变，如果你要是这样去想的话，也许会被吹来的风而落泪。
在靠近河边的船上，我和朋友吃了顿饭，之后我们聊了一会，我便回去旅店。说实话我很想去看看她，只是不知道什么理由，但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就算是朋友，这么多年也该联系一下的，我找出那个多年前的电话，看着写在本子上的号码，觉得忽然想笑，那微光从旅馆的小窗子里射进来，豆绿色的窗帘，和桌子的淡黄色，我看着那张字条上的号码。
晚上我们约出来见面，我没想到她听到我的声音会如此吃惊，我很早便到了，之后不久她也来了，我想说，她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没变，那个言谈间的感觉，似乎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她了。我们说了堆过去的事，和彼此现在的生活，基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之后便吃了饭，散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走到小酒馆，呆了一会。也许她也是。
过不了几天，我就坐着火车回家了。
在上山回到城里的时候，我想的也都还是那晚的事情。我想我似乎忘了问现在有没有小孩了，应该带着自己刚刚画好的绘本送给孩子当礼物的。我想着孩子看到书的时候的样子，和她开心的样子，觉得很欣慰。但又有些忧伤。
这样很久之后，我的一个朋友来我这里和我一起画一个东西，我们过去是一起的，之间隔开了很多年，现在又聚在一起，为了画一个绘本，那天夜里我们去城里的老店吃了香肠喝了很多酒，回家的路上。
你最近见过她吗。
嗯，半年前我去过一次，顺便见了一面。
你知道她现在的事吗。
怎么了，什么事。
似乎是离婚了，和个孩子在一起，孩子是个傻子。
那之后我沉默了好久，朋友低头继续说着别的事，我就看着前面的石阶，黑黑的在路灯下，似乎离那晚回来没多久似得，又似乎就像刚刚分开那段时间似得。
一切机缘巧合，我两个月后完成这个东西，去了趟那里，我把她约了出来，还在上次的地方，吃了饭，聊了一些，她坐在那，笑着，或者说是挂着笑，我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哦对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孩子，这几本是我画的绘本，给小孩子看的，上次本来想送给你的，给忘了。她接过来，然后翻了翻。
和过去不一样了，但还是能看出是你画的。
嗯是吗，都很久没有听你评价我的画了。还以为再也听不见了呢。我微微的看着她。
她慢慢的翻着书，书中有一段，讲的是这样的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九十度的爱情。主人公是两栋老房子，他们在一个狭窄的小坡上面，一个临街，一个靠近它呈九十度，在里面，靠着美丽的花园和林子，靠着林子的房子经常会给看不到的临街的房子讲述它看到的美景和孩子们嬉戏的样子，临街的房子因为临街，所以很多时候看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人之间的事情，临街的房子被不断的翻新，但里面确是被用作办公室，表面看着很美，但是里面却已经承受不住那吵闹，靠着林子的房子，每天还是给它讲故事，但是这栋房子没人住，慢慢的也破败了，之后被拆掉了，就剩下靠着路的房子一个，身体已经是空虚的，表面美丽，但它知道的美丽的事物和故事，还有那个他，就再也不见了。
她看着有些要哭。
我看着觉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后我送她回家，我们沉默着，送到家里，她说就到这吧，要不老公看见了又和我说三道四的。
我们作别，之后我走了，走了不远我回头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抱着书，蜷着身子向家里的房子走去，路上黑黑的，对面的房子亮着灯，没有行人也没有车子。
我哭了出来，但只是流泪。觉得那个不该是我一直希望看到的样子。
这之后，我们又见了几次，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要去出版社。就时常约会出来看看她。有一次我和她去河边的店里吃饭。
晚上回家我说出来了。
把孩子给我吧。我不想看你这样的活下去，或者我们一起照顾。你这样，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样子。
她沉默不语，之后哭了出来，忍住那强烈的剧痛，把心里都哭的空了，颤抖着，我抱着她。也就在那天。
之后，我把孩子接到我这里来照顾，我想了很久这个事情，那次朋友说过之后我就在想，这个事情到底和我自己有多大的关系，最后我想明白了，也许那时，我就已经是定下来的要照顾她一辈子了，只是方式不同罢了，孩子我一直喜欢，我也想有个小孩，正好这还是她的孩子。
孩子是个不大的小女孩，看不出是傻子，只是有些时候会呆在一个地方，拿头撞墙，我把屋子里面的所有地方都那东西包住，墙上做了海绵，整个柜子抬高，屋子里的钢笔和尖利的物品我都锁在抽屉里。
那之后，我断然决定要照顾这个孩子。
你去幸福的生活吧，我笑着说着，这很傻吧，我这样做。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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