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之仁

坐在一起看新闻。
混乱镜头里阿扁老婆被人抬出车子放在轮椅上，
接受法官讯问后，
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话筒齐刷刷伸到她眼前来。
我说，你看她，活到这么老了，
坐在轮椅上还要受这种折腾，
好可怜。
你从低头吃面的专心里停下来，
看着我，用含义不明的口吻说，
你可知道她坐在轮椅上贪污了几个亿？
我不置可否地呆呆看你。
回过神来，新闻已经切换到别的画面，
这才想起来要还嘴，
我本来是个不愿在话头上服输的人，
即使是知道没有男孩子喜欢有这般讨厌性格的姑娘。
“我只是站在一个人的角度上，从她作为一个人来说的，
很老了，在应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心里要受这种制。
行动不便，被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人问来问去，
颜面丢尽，身体折损，这么折腾，旷日持久，
受这样的罪，何苦呢？
因此才说她可怜的。”
也许你细致听完了，也听懂了，
但你还是抬起眼像是责备一样看了看我，
并且下了结论：
妇人之仁！
我应该觉得灰心么？
但这就灰心了么？
原来还真是脆弱的易受伤的人啊，
语言也不知道该怎样组织，我终于变得语无伦次，
假设那是你，
你老了，
你坐着轮椅，
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被毛头小子讯问，
更加被一群不知哪儿跑出来的小毛孩子质问。
你难道不觉得这种时候很凄凉很难受么？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你也不接了，也不生气和责备。
“你知道穷人一旦执权，是很可怕的。
他年轻的时候，是很穷的，
所以一旦有了机会，
那是会不折手段地去把所有以前不能拥有的全部全部聚拢到自己身边。
而布什就不会，为什么呢？他家本来就是富贾，他没有那个自卑……”
又是一堂政治教育课，
我不得不打断对面这个人的一本正经，
我只不过说她好可怜，又没有同情她，
你不等我说完话，又总是混淆概念。
……
我本来不是应该生气吗？
本来不是应该理所应当地认为，
我们这样不合拍，
连聊天这么小的事情都并不搭调么？
可即使是被说成是“妇人之仁”，
即使总是被不明不白地用政治理论来教育，
即使是被打断话头，被混淆概念，
即使是这样，
我仍然觉得，
至少，
已经被温和地对待，
被温和地说服，
为一个人的温和而心折。
心里没有难过，也好像没有去想失望什么的事。
我还灵魂出窍地小声道歉：
是我的不对，不应该拿你举例。
所以，你说的妇人之仁。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