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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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默默地忍受着。空气的浑浊,人声的沸腾,一切一切都手术刀般向他袭来,而麻醉剂剂量却远远不够。他正对着门口,一堵没有温度的冷冰冰的木门,割裂开内外的联系,他唯有继续等待。窗口还是打开的,然而空气仍象在珠峰般稀薄。人来人往,门开了又关。当门如害羞姑娘探出泛红的脸蛋,光倏地进入他的眼球。然而瞬间毕竟是瞬间,门只不过两秒光景就立刻无情地被关上,如断头般干脆。
K等待着。但他根本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这就形成了一个令人十分费解的问号。究竟K是等待的主体还是客体呢?也许这又会陷入鸡生蛋这一经典论题了。总之,他在静静地坐着,好像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千里之外,只有木门的开关牵动着他的心弦。因为可以看到每当门被打开,有人春风得意或是一脸茫然地步出时,K的目光总是重新从四周搜寻回焦点汇聚成一,手也轻轻地拍一拍搁在大腿上的文件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等待的结果也不见得是快乐的。但他深知这还是不可避免的,只有去尝试,才会有快乐的可能。尝试是生活带给每个人的挑战,也是生命带给每个人的痛苦之源。如同一个赌鬼总是对运气的转向进行不断的尝试,对最后只有超出能力以内的债务让他放异本次继续的尝试。
终于轮到他进去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此刻也许在品着芝华士,听着Portishead,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为他默默地祈祷。
大概是等待的前戏花费时间过长,他进去了相对一转眼就出来了。从他的脸读解不出结果,他依然迈着平时慢条斯理的步伐,戴起了耳塞,平静地回去。
慵懒的一个早晨,天气怡人,经过昨夜的多场绵绵细雨,气温像被调教得帖帖服服似的,既不私自升高,也不敢贸然骤降。
这就形成了现在这一美好的状况了-如此良辰让K躺在舒服柔软的床上享受着上帝额外的恩赐。旁边的娇丽脸容甚至还向着他均匀地呼吸。一切都让他如在梦中,这不知是多久以来第一次能够在女人旁边安睡整晚,而没有借故离开。Q可说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了。K细细地看着她完美的睡态,眼睛自然地闭合,只剩长长的眼睫毛供人仰息。两道细长的眉毛如蒙娜丽莎笑容般神秘地镶嵌中庭饱满的额头下。高耸笔直的鼻粱惹人喜爱,尤其让K慨叹造物者的巧斧神工,似乎这一长物就是为了让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最佳途径。小嘴正安逸地跟随着禅宗的指引静静地陈列着,从微微翘起的珠唇中可以看到其中洁白的牙齿。
K就是如此仔细地端详着这一尤物,顿觉世间万物皆枉然,这张床便足以成为他俩梦寐以求的仙境,即使置身于山林叠萃旁的一间简陋小木屋也与之不相伯仲。
他俩相识的时间并不长,昨晚才是他们真正触电的日子。通过一个偶然的聚会,一个偶然的眼神,Q攫住了K,让他六神无主,心神恍惚,在Q高挑鼻子的勾引之下,K义无反顾地投入她的怀抱中。一切起于偶然,却又超于偶然,形成于完美山峰之巅。双方一拍即合,三言两语之后,大家一阵沉默。但这丝毫没有难堪之忧,大家轻轻地碰一碰酒杯,里面的冰有共释般地扣问了一下对方,一口纯重的威士忌分别流进两人的心田,大概还会是同一种滋味------Jack Daniels的刺喉。
沉默过后,K一饮而尽,Q也好像接过信息般若无其事地把杯轻轻搁在吧台边缘的位置上,让仍有剩酒的杯子就此停住了脚步。K牵起了她的纤手,消失在狂欢的人群中。
Ian Curtis永远年轻的嗓音在吟唱着,强劲的鼓声和吉他声伴随着。
钥匙开门的声音分外空洞,随着呼吸声一起追寻回声去。门的另一边寂静无声,连冰箱也配合地把声量降到最低。
此时家中空无一人,这让他感到一丝凉意。他一把将手上的东西偶像手榴弹般向沙发掷去,期待在爆炸产生的浓烟中搜寻到熟悉的身影。徒劳。他瘫坐在硝烟弥漫的沙发上,这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毕竟这里曾是他们温存的地方。他闭上眼,靠在这酥软的意大利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突然醒悟似的,大步流星去酒柜拿出一支喝过的Absolut,倒出了半杯,然后回到沙发上,品味着。酒刚一入口,有点呛,但却让人有再来一口的强烈欲望。几口下来,喉咙感到灼热,头脑即使清醒也像遭到打击。忽略了Devics的柔弱声线,他安然地去斟他的第二杯。歌声突然被另一充满力量的声音盖过。清脆、强劲的铃声唤起了他的全副精神。
"K?"一把女声。
他为之一震,手似乎也感受到一阵余震。"是你啊Q?去哪里啦?"说完有点后悔,但已如泼出水。
回答的缺失让他低落,但同时又降低其后悔感。没有引起一丝涟漪。凌厉的响应让这一切连接得天衣无缝。
"面试如何啊?没有问题吧?"
"竞争激烈啊!如果当时你和我一起去的话,现在可能就可以庆祝去了。"他对这话还比较满意,得意地挤了挤眼,好像台下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电话那头也如他所愿。"哈"的一声让他比通过考试内心更雀跃。
"你面试与我何干?真是的。那究竟怎样?成功吗?"
" 哪有那么快知道,等通知咯。到时任你处置就是啦。"
"你看你说的,很熟吗?"
一听就听出是句不折不扣的俏皮话,他自然还以颜色。"你!"声调突然高了八度,"你这负心人,还有脸说出这种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了。
"好啦好啦,够了。我今晚可能要来的,省着点用吧。"电话断了。
他把酒一饮而尽,头一会儿后坐上了过山车,在崎岖的轨道上风速驰骋,不容许半秒的停顿。身子也只能无条件地紧随。
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乎山水之间。酒不仅提供了饮酒者不断重复一个动作的权利,也让其头昏目眩,只觉前路尽管曲折但一定能到达。
自古风流人物皆好酒,当然好酒强于好色,但K却两者皆宜,心中自觉形象高大了不少。他在多数人面前显示的是温文儒雅的印象,最多是偶尔忍不住的粗俗。他尤如一位出色的政客,一方面坚定强硬,另一方面却软弱犹豫。一名优秀演员的基本条件,只是他志不在此。
酒漫肚皮,理应语无伦次。他在自我的天地,自由就是其代名词,他猛跳,他抽泣,不会遇到世俗的眼光。他放开手脚,让潜意识浮出水面作为前进的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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