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台湾“921”大地震救援空中指挥官

專訪台湾“九二一”大地震救援空中指挥官王长河先生 　　　　 　　　　 　　　　2008年5月14日，苏州 　　　　 　　　　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全世界华人都在热切地关注救援的分秒进展。因参加苏州“孙子兵法世界研究与交流中心筹备研讨会”，笔者遇到曾任台湾九二一大地震救援空中指挥官、现任台湾中华孙子兵法学会研究员的王长河先生。王先生对身处灾区的大陆同胞拥有深诚真挚的感情。作为九二一大救援的深度亲历者，王先生对灾区的前中后期救援工作、救援中空中力量的运用及其他具体的救援工作的运筹和实施拥有十分珍贵的经验，他非常希望将其亲历心得贡献给大陆同胞。为此，他就有关问题接受了笔者的专访。 　　　　 　　　　笔者：王先生，您好。全球华人都在关注着四川大地震的救援工作，作为九二一大地震救援的空中指挥官，可否就空军和空中力量在地震救援中的功能与运用谈谈您的看法？ 　　　　王长河：空军和空运以及空军的设施在大地震救援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因为，无论是震后救援人员和物资的输送，还是在逐步实施的具体救援过程中，空军的基地、设施、运输载具以及其他设备，都具备不可取代的地位。抗震救援的每一个行动都与战场作战一样，都实际包涵一个OODA的回路，即要完成观察（OBSERVATION）、定向（ORIENTATION）、决心（DESIVION）到行动（ACTION）的循环。大地震后，救援工作最重要的第一步是恢复可靠的观察和通讯系统，以台湾九二一救援而言，我们主要是采取两个措施，都与空中力量的使用密切相关。其一是，一俟天候条件许可，即尽快出动携带包括卫星电话和GPS定位仪器等便携式通讯设备的斥候（台湾军语，即侦察兵）直升机，按区域投放，地震后灾区地貌变、土质和水文等情况变化都很大，陆上道路无法通行，因此这些尖兵的派出和到位，将迅速建构救援必须的通讯网络系统，并传回现场观察获得的第一手资料，根据这些现场资料，救援最高指挥部就可以建立网格状的救援责任分区，以便分配兵力和运输工具，执行进一步救援。其二是，迅速出动空军预警机至灾区上空。震后灾区往往地磁活动异常，基础电讯设施崩溃，除担任灾区空中侦测任务，整合包括卫星遥感资料在内的各种救灾情报之外，空军预警机还可以充当迅捷可靠的地区通讯枢纽，以保障整个救援工作有不间断的信息传输平台，此外，预警机的另一重要任务是对进入灾区执行各种任务的所有飞行器进行飞行任务管理和控制，以便最大限度排除各种干扰，发挥航空潜力，并保障所有飞行器的航空安全。 　　　　 　　　　笔者：除此以外，在大地震救援的其他环节和全过程中，请介绍下航空和空军还能发挥什么其他重要作用？ 　　　　王长河：航空和空军设施的使用贯穿大地震救援全过程，而且不可取代。首先，震区周边的空军基地即民航机场可以构筑环绕灾区的救援前进基地，这些基地都可以承担救援分队的集结，任务分配、保障和指挥等任务，由各基地出发的搜救及救援分队，按照总指挥部的统一网格状救援分区，分别向中心推进，而后续加入的分队，则超越先前分队，向更中心的目标跃进。其次，随着救援进入第四天和后期阶段，大量的救灾物资将从全各各地，甚至世界各地向灾区涌入，运送这些急需物资的最快捷手段非空运莫属，同时，这些物资进一步投送到震区的灾民手中，特别是灾区继续的生活和医疗等救灾及自救物品，直升机或空投等空运也是最快捷、方便的手段。总之，在包括伤员运出的震区内部的人员和物资运输手段中，空中机动运输都是最有效的。最后，由于大量的救援物资来自各地，在保管和分发方面很容易发生混乱，造成不应有的损失，而空军和民航因为负责运输，也方便进行统一登记、管制和物流管理。 　　　　 　　　　笔者：救援已进入关键阶段。在各国地震救援活动中都有“关键72小时”的说法，请问，就您的亲历心得而言，您对此有什么意见？ 　　　　王长河：就各国地震救援经验而言，“关键72小时”的说法确有相当依据，因为，在被困压于狭小空间的人，受自身生命维系能力的限制，超过72小时，生还几率很低。但就台湾救援的真实案例来说，这不是绝对，一则个体的生存能力、意志力差异很大，再则某些被困者可能身边拥有一些食物或水，这些都可以帮助其等待救援的时间。因此，大地震救援必须秉持生命至上、人道至上的原则，以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利用搜救犬、生命探测仪器等设备，坚持到底，营救每一个可能生还的难胞。 　　　　 　　　　笔者：作为曾高层次介入救援活动的人士，对于目前正在进行的救援活动，就您的切身经验来看，您有什么特别建议？ 　　　　王长河：大地震救援区域大、人员多、任务重，物资流量巨大，其组织、保障和实施是一项不亚于现代化大型联合作战战役的系统工程。在大地震这样的大规模紧急救援现场，特别在开始阶段，发生某种混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就个人亲历心得来说，如下几点是非常值得重视的：首先，二次伤害（指救援人员遭遇的危害和废墟再崩塌等）的危险必须要高度重视。其次，自各救援基地陆续派出的搜救和物资运输分队，最好每队（甚至单车）都配备GPS定位仪器及便携通信器材；震区地形和土质大量发生变迁，同时，救援人员也有遭遇“二次伤害”的危险，也可能面临被救援问题，因此，基地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和状况十分重要。其次，救援工作最重要内容是对救援出来的受伤人员进行医疗救治，而最主要的是需要外科治疗。因此，最好对灾区内外赶赴救援的外科医护人员进行统一编组，然后分配随各救援小队行动，同时负责对被救出人员的应急救治和对救援人员的救治。其四，随着救援进入后续阶段，救灾任务重心也会向震区防疫等转移，除及时编组和派出洗消人员之外，也要特别注意被救出人员和救援人员本身的饮水、食品卫生，必要时应对重点防疫区进行隔离封锁。 　　　　 　　　　笔者：最后，我国地震引起全世界人民的关切，很多境外救援机构表示已做好参与救援的准备，请问，如境外救援机构到来我方应如何发挥其作用？ 　　　　王长河：来援的救援分队都是世界上具备最高专业质素和配备最先进器材的队伍，有他们的帮助，更多的生命将获救。因此，应按任务分区和救援情报，将他们分配至最困难和最有希望营救生命的地点。为发挥他们的最佳作业能力，应做好他们的保障工作，如优先提供前往灾区的航运班次，对他们的器材实行同步输送，在其抵达震区前即对其任务编组和保障分队进行提前编组等。 　　　　 　　　　笔者：非常感谢您提供珍贵见解。 　　　　王长河：衷心祝愿大陆救援工作成功，祝大陆震区人民早日战胜灾难，走向康乐。[天涯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