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人说感情好不一定要结婚……
来自: 齐平
这合理吗？
我是年纪小，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但她的神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她是个坏女人吗？
……她不像坏女人，对我很好，除了名分什么都给我了。
我担心她图我钱，很多东西藏着掖着，她也不生气，说知道我缺乏安全感，不强求。
我人缘不好，很多人不肯跟我打交道，连我们家的猫都不受人待见，她不在乎，还愿意照顾我生意。
听说她前男友为这件事大发雷霆，用各种方式威胁她跟我分手，她一个人把压力都顶住了，也不跟我说。
我说结婚不好吗？结了婚就是一家人，气死那个美国佬。
她说我好幼稚，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
我说我也想跟你结婚啊。
她说她是不婚主义。
我想追问，又觉得不应该这么刨根问底，心里堵堵的，只低低地应了声。
她摸摸我的头，说别多想，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婚姻限制太多，只会束手束脚，离婚也更痛苦，会撕扯得血淋淋的，很不好看。
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她对我好没信心。
虽然我对自己也没有。
唉，其实她这么说，也算是经验之谈吧。
说来有些复杂，我现在的女朋友其实跟我爹结过一次婚。
不过她不是我妈。
我是我爹尸体上长出来的，睁眼就看见他那四分五裂的死相，给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我爹除了我还留下了一堆兄弟姐妹。作为老大，我继承了他的大部分财产和生意……以及他的记忆。
当然也包括那一段过去。
很复杂，很纠结，很难评。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女朋友脾气真好，居然没迁怒我，她好爱我。
也许你们看出来了，我不喜欢我爹，甚至一度憎恨。
为什么要把家里折腾这样？为什么一死了之把烂摊子丢给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他？
我不是他，更不想成为他。
我没有他那么强大，我弄丢了好多东西，我只想普普通通地卖点资源，发展产业，融入正常的生意圈子，好好活着。
可惜没用。
被耍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并不以我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现实就是，在他们所谓基于规则的秩序里，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忍气吞声有什么用，不忍了！
低三下四有什么用，让这群贱人滚！
一退再退有什么用，我要一拳把这世界打爆！
刻意避嫌有什么用，总不能因为她跟我爹结过婚，我就不能跟她结婚吧！
哦对，她不愿意跟我结婚😢
不过想想也没错，要是我第一次结婚就遇上我爹这种人，那我多半也不想再结婚了。
后来我们决定用其他方式巩固现在的关系。
高调地见面，约会，合同签了一张又一张，新闻发了一个又一个。
她说，我们不结婚，也不分手，不针对第三人。
她说，我们相处很和睦，感情很稳固，合作很愉快。
她说，我们现在的关系正处于历史最高水平。
……超过和我爹在一起的时候了吗？
看到她神色不对，我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话说出来了。
我说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她笑了，牵过我的手，安抚性质地揉揉，说没事啊，她不介意，之前只是觉得我对我爹有情绪，才没谈这个话题。
她说她分得清我们两个，但也不会完全割裂，因为我爹也算是我的一部分。
她说哪怕加上和我爹在一起那段时间，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也是最好的，她真心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如果我爹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我只知道我现在好爱她。
她真温柔，她的手真暖和，我想跟她回家。
我说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说我们认识了75年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那群人都会把我当成我爹。
她说感觉我变成熟了。
我说别这样，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女朋友，不是我妈，年龄差再大也不行。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我爹再占你便宜。
她勾起嘴角，笑得很好看。黑色的眼睛清澈又神秘，像坠着星辰的夜空，又像映着月光的深潭。
我说那我能亲亲你吗？
她没说同意，只用指尖勾勾我的衣领。
心脏要从胸腔里跃出来似的剧烈跳动，我低下头，吻了她的掌心，又亲亲她的手腕。她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动作亲昵中带着点长辈的慈爱。我气得咬她一口，她用手臂勾着脖子把我拉下来，直接吻了上来。
我没太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舔了舔我的唇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连忙开始努力补救。
还好没搞砸。
她这都没生气，她真好。
……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场旧梦。
我，不对，那是我爹，但他抱着我女朋友，要不就当是我吧。
她看起来很瘦弱，衣服也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好落魄。
可是她好高兴，笑得比我们合照上任何一次都开朗。她环着我的脖子，冲我道谢，说多亏有我，她们的事业更顺利了。
我听见自己说这没什么，都是红色大家庭中的一员，我会一视同仁地提供帮助。
她说话不能这么讲，帮了就是帮了，她绝对不会忘记。
我说别着急，反正日子还长。
她说也是，我们至少要并肩作战一万年呢。可也不能太迟了，全世界还有这么多受苦的人，得争分夺秒才行。
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太过耀眼，我说不出话，只能把怀里的这颗星星搂得更紧。
场景变换，她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我，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她说她看错我了，根本没有什么大家庭，只有一个封建专制的大家长。
我说是她误会了，形势太过严峻，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捍卫我们的事业。
她骂了我，说不会为了我的帮助就妥协，借她的钱会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我说那得定个期限，我现在也挺缺钱的。
我呸，我说不出这种话，我爹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冷笑一声，说放心好了，她们是有骨气的，就是饿死也不会欠钱不还。
我爹说上次跟美国佬打架的时候，那些东西也是借的，不是白送。
她说她知道了，现在滚吧。
回忆不断涌现，我一向对我爹所谓的伟大事业敬而远之，不是很能搞懂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只知道每次都是针锋相对又不欢而散，我爹步步紧逼，而她分毫不让，事态一度升级到兵戈相向。
她说她们已经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过来了，不要她就拿回去了，还有人饿肚子呢。
她说她不需要我爹假惺惺的示好，她早该明白了，这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她说有本事就动手，她走到今天什么都不怕，打过的人也多了去了，顶多就是再揍一个。
她说跟我爹要吵一万年，最多只能减去两千年。
等他们能放下一切，心平气和地面对面时，我都不知道为了这两人的互动胃痛几次了。
她说好久不见。
我爹说也没有很久，不过三十年而已，比一万年短得多。
终于，她再次对着我爹露出了笑容。淡淡的，释怀似的，混着一丝怀念和苦涩。
她说哪怕对她来说，一万年也太久了。
我爹没有接话。他们静静望着彼此，一片沉默。
最后开口的还是她。
她说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说我们过去都走了很多弯路。
她说没事，我们未来还有时间。
……
醒来的时候，感觉眼角怪怪的，有点酸涩，我赶紧伸手碰碰枕头，果然湿了。
我抬起头，发现女朋友正戏谑地望过来。
我死死捂住脸，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居然在这么美好的夜晚做这种梦，总感觉是我爹阴魂不散在搞鬼。
她很体贴地没追问，只说该起床去赶飞机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比较私人的那种。
她点点头。
我说在你心里我爹到底算什么？
她愣住了。
……我是睡傻了吗，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好像在质问她一样。
我说别在意，刚起床脑子有点不清醒。
她说没事，只是这个问题有点突然，她得想一想。
于是我洗漱，换正装，吃早餐，在飞机上又见到了她。她趁着起飞前的时间，附在耳边告诉了我答案。
她说，他是老师，是同志，是战友，无论如何，他们曾为了一个理想奋斗过，这就够了。至于爱情，确实有过，但也已经不重要了。
她说她相信我，也请我相信她，相信我们不会让历史成为彼此之间的负担。
她说别纠结这么多，珍惜现在，展望未来。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脸上烫烫的。
她真好。
就算她是坏女人我也认了。
飞机餐里有烤鸭，味道不错，就是我有点想喝伏特加了。
女朋友留在了北京，只有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陪同我。
我们其实也打过很多次交道，但算不上熟，甚至没说过工作之外的话。
不过今天我精神比较亢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说以前我爹身边也有个像你这样的人，你们应该认识吧。
他点头。
我说哦对，你跟他当时吵得也很厉害，一点都想象不出来你吵架的样子。
我说他在你们这类人中活得算长了，不过还是你比较厉害，都超过一百年了。
我说你要好好的，他跟我爹的命好像是连在一起的，你跟我女朋友应该也差不多吧。
我说我还是不理解你们说的那些东西，也不想搞懂，那有这么重要吗？能活下去就好吧。
他一直安静地站着，听到这里才开口，说我们不讨论意识形态问题。
我说你真没意思，那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他请我先说。
我说你怎么看他跟我爹的关系，和你跟我女朋友的关系有共通之处吗？
他说我们不讨论意识形态和私人问题，而且这是两个问题。
我说好吧，那换一个，在你心里他和我爹算什么？
他这次倒是回答了，但就四个字，我没听懂，他也不解释了。
……一声炮响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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