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真×李介（604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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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期文，注意避雷
李介怀孕了。
这还是中秋假期，在任天真家吃饭时，在饭桌上发现的。
当时李介推远了面前的樱桃肉，只夹茶盘里的凉果话梅吃，害宋灵兰以为自己做菜时把糖和盐放混了。
李介乖巧地笑笑，说：“阿姨的手艺很好，是我这几天胃不太舒服，没什么食欲。”
宋灵兰看着李介脸色有些发白的样子，说我给你把个脉。
这一把就出问题了。任家四个大夫轮番上阵，任天真和李介自己也摸了半天，怎么摸都是滑脉。
任天真懵懵地被母亲支使出去买试纸，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李介红着脸从卫生间出来了。
清晰的两道杠。
任天真和李介已经谈了好几年，两家也都知根知底。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凑齐整假期去度蜜月，所以也没着急领证和办婚礼。
这可好，成了未婚先孕了。
任新正恨铁不成钢地瞪的一眼儿子：“你好歹也当了几年大夫了，还能让小介意外怀孕？而且怀了这么久都不知道？！”
任天真自知理亏，也不敢回话。宋灵兰瞪了丈夫一眼说：“行了，他们早晚也是要结婚的，而且怀孕可是大喜事儿。”
“男孩子怀孕多难呀，咱们小介可要辛苦了呢。”阿婆一直在一旁拉着李介的手。“别怕啊，咱们一大家子都是大夫，肯定让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你爸妈还不知道呢吧？”宋灵兰慈爱地摸摸李介头上卷卷的头发，“我和天真爸爸明天去你家拜访，跟亲家把婚事定了，挑个好日子办婚礼。月份大了的话，小介穿礼服该不漂亮了呢。”
当晚，李介就睡在任天真家里。他们两个的性格都比较恋家，所以虽然工作了几年也没有在外另买房子，还是分别和家人住在一起。
而且两家对他们的恋爱都非常支持，留宿在对方家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前一天晚上他们就是在李介家睡的。
任天真一进被窝就把李介抱住了，“对不起啊，是我太大意了。”
“说什么呢？我自己不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主要是男生怀孕太不常见了，我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孩子，这会儿还觉得挺不真实。”任天真把人又搂紧了一点，觉得怎么珍惜都不够。
“我是有点担心，咱俩前几晚玩的有点疯，而且还喝了点酒……”李介把头埋在任天真怀里，声音越来越小。
“……”
“明天去完你家，我就带你去医院检查。没事啊，别怕。”
第二天是鸡飞狗跳的一整天，但好歹把大事都定下来了。
两个小辈都不想大肆操办婚礼，但无奈两家大人的社会地位在这摆着，要邀请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婚宴最快也要在两个月后举行。
之后两家共同出钱，在市中心买了个大房子给他们作为婚房。但考虑到李介需要照顾，婚后还是暂时住在任天真家，等孩子大一些后再单独搬出去。
再就是到医院进行产检建档。两家积攒了几十年的人脉，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教科书上名字排在第一位的产科专家亲自给李介做的检查，让李介觉得诚惶诚恐。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落在李介腹中的是一个健康的小胚胎。两家大人的意思都是想让他先把工作停一年，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到医院。但李介最近正在争取转主治医生，觉得自己年轻身体好，再工作个半年多没什么问题。
“我们医院也有很多怀孕的医生啊、护士啊，都是上班到生的前一刻的。”李介目前连妊娠反应都没有，把事情想得格外轻松。
“我当年也跟你似的，好强，觉得我们科室没我都不能转了。”宋灵兰笑道。“那一阵我天天吐得天昏地暗的，把病人的方子都搞反了，差点弄出人命。你阿公要气死了，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不对自己和孩子负责就算了，还不对病人负责。而且由于孕早期没休息好，后面很辛苦，连带的天真小时候身体也不好。”
“妈，你当时那么不容易呀，我都没听你说过。”任天真听得一愣一愣的。
宋灵兰白了他一眼，“怀孕肯定是辛苦的，身体上和心理上都要提前准备，你别当没事人一样。”
又对李介说：“如果承受得住，上几个月班也没什么大问题，多活动活动有助于身心健康。但是，可千万别逞强。”
“我明白的，谢谢你，妈妈。”
李介暂时没跟同事说怀孕的事，甚至还答应帮同科室的小姑娘值夜班。好巧不巧，来了几个喝多了酒打架的需要包扎，李介一个没注意，被力气巨大的酒鬼推倒在了地上。
李介下意识去按自己的肚子，但他大脑一片空白，手抖的不像话，甚至感觉不出下面有没有流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支离破碎地跟同事进行了求助，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检查床上，又过了一会儿，一脸焦急的任天真从门口冲了进来。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李介这才绷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大概半小时的时间，两家的家长都来了，再加上自己医院的领导医生等，把小小的诊疗室挤得满满当当。
大家会诊的结果都说没什么大事儿，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决定等天亮后转到产科专家那里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李介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后知后觉开始觉得社死，也不知道刚才的事儿在全院会被传成什么样。他已经决定，明天检查完就办手续，请个长假，这医院貌似暂时是没法待了。
又在产科医院检查了一上午，专家的建议是最近尽量减少活动，多多休息，本来三个月之前流产的风险就比较高。
李介在家长们的环视下乖乖点头，一群上了年纪的人，陪他折腾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他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
出院后，李介就住在了任天真家。任家的院子非常大，临街的两层小楼是诊所，任新正、宋灵兰以及他们带的徒弟都在这里出诊，任天真也在自家诊所里坐诊。后屋就是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卧室就有大大小小十来间，本来任天真的卧室在二楼，李介怀孕后，宋灵兰怕他上下楼梯不方便，便将他们的卧室换到了一楼最东边。
李介在家里躺了几天，每天都喝阿婆特意为他熬的药膳，觉得自己的脸蛋都圆了一圈。
他跟任新正说好，也想在任家的中医诊所出诊，任新正自然是欢迎。
任天真自然也高兴得要命，他本来得了空就往后院跑，这回好了，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家宝贝，眼神拉丝得让一众师兄师姐都嫌弃的不行。
李介在医院里就负责儿科，在任家的诊所也主要帮忙看小孩子。
有的小孩哭闹的厉害，李介就会抱着哄。但现在任天真看他看得紧，总是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俩人一个抱一个哄，倒真像是一对有经验的父母。
一旁的宋灵兰看他们越看越喜欢，在自己的木匣子里掏出一堆金锁玉饰，全都往李介脖子上挂，任天真看到都大呼吃醋。
距婚礼还有半个月时，他们定做的礼服到了。一套西式，一套中式，就在自家的老院子里面拍的婚纱照。
因为怕李介穿不进去，礼服的裤子腰围特意放大了一些。结果因为李介天天吐，肚子非但没长，腰还细了一圈儿，裤子挂在胯部直往下掉。
宋灵兰对此也很无奈，她自诩妇科圣手，但是怀孕所受的苦只能由母体承受，旁人再担忧，也无法分担去丝毫。她只能嘱咐任天真多顺着些李介，毕竟心情好了，身体上也会舒服一些。
任天真心想，我真的是不知道还能怎样对他再好了。他其实从小就是被全家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虽然要求严格，但从未受过什么委屈，更别提去照顾别人了。
但是遇见李介之后，这一切好像都无师自通了。李介只要露出一点点难受的表情，他都会在下一秒贴上去问他怎么了。李介所有的要求他都千依百顺，半夜无意地说一句早上想吃桂花酪，任天真就一大早开车跑去买开门后的第一份。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难免有摩擦，李介在长辈们面前不敢说些什么，所有的闷气都撒在任天真身上，任天真也总是笑着亲他，从不反驳一个字，让李介都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作了。
“你现在受孕激素影响，脾气容易有起伏，是很正常的。没关系，有什么火都撒在我身上，千万别憋在心里。”
李介嘟嘟嘴，亲了任天真一口。“你说我怎么这么好命呀？大家都对我这么好。”
“当然是因为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宝贝呀。”
婚礼那天来了很多宾客，任天真喝了好多酒，李介虽然没有喝酒，但也陪着迎来送往站了一整天。回到家后，他的两条腿都浮肿了，腰也酸得不行，这是他怀孕后第一次感到体力和精力大不如前。
任天真醒了半天酒后才回到卧室，见李介还没睡，便催他快点休息。又怕酒气冲撞了他，想着要不要去客房睡一晚。
李介拉着他不让走，今天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
“我最近已经不怎么吐了，今天想让你抱着我睡。”
任天真当然说好。他的头还有点昏昏沉沉，鼻尖在李介的脖子一边轻轻蹭着。
“宝宝，我好想你……”
李介的脸红了一下，“我也想，但现在还不太行，咱们再忍一个月……”
“嗯，快睡吧。”李介看着房间里四处张贴的大红喜字，笑了一下，把头往任天真怀中埋得更深了一些。
李介怀孕四五个月，肚子已经有点显了的时候，两家大人便玩起了猜男女的游戏，天天斗嘴，乐此不疲。
大家说是女孩的居多，只有外公坚定地认为是男孩，被阿婆深深地鄙视。
任天真私下里悄悄问李介，他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最好了，你们家几代单传呢，总不能断在你这里。”
“我们家不讲究这个。”任天真轻轻摸摸李介的肚子，那里已经有个小小的弧度，只是里面的宝贝还不会给爸爸回应。“其实我更喜欢女孩，像你，漂亮，可爱。”
李介笑着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他最近总是腰酸，一个姿势维持不了太久。结果刚一动，腹部下方也传来了一点动静，像是小鱼轻轻摇了一下它的尾巴。
“唉，天真，他好像动了。”
李介抓着任天真的手掌，覆在腹部下方轻轻地滑动。果然，掌心里又传来了一点动静。
“我就说她是女孩儿吧，闺女，再动一下，让爸爸知道我是对的。”
李介觉得好笑，“我觉得他好像一条小鱼。不然就叫他小鱼儿，可以吗？”
“好呀，”任天真起身，俯在李介上方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介被照顾得很好，孩子长得偏大一些，肚子圆滚滚的。本来觉得是女孩的妈妈和外婆开始动摇，长得这样壮实，又好动，是男孩的几率更大一些。只有任天真坚定地认为一定是闺女。
在怀孕六七个月后，李介就没有睡过整觉了，每晚都要跑几次厕所，导致白天一直哈欠连天。
任天真心疼他，便不让他在诊所坐诊。但是李介闲不住，总是在吃完午饭后溜达过来。
这天来了一个吃积食的小朋友，肚子鼓鼓地躺在诊疗床上，望着同样肚子鼓鼓的白大褂医生。
“医生哥哥，你肚子这么大，是也吃多了吗？”
“对呀，我吃了一条鲸鱼！”李介表情夸张地说。
李介一直弯着腰给他触诊，站起身时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撞到旁边的器材架。他心虚地环顾四周，还好没人注意这边，不然回家之后又要被念半天。
只是往后的半个月，李介头晕的现象越来越频繁。他也知道这事可大可小，便跟家里说了，全家又是兴师动众地去产科专家那里问询。
专家是一个面色严肃、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但是看在任家的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重话。
“妊娠高血压、高血糖都是正常的现象，和孕妇相比，孕夫的反应会更加严重。”
“而且他吃的多，动的少，孕期太娇惯，生的时候不太好生。”
李介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乖乖低着头听训。“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那个老顽固的话也不用都听。”外婆把橙子切成小块，放在果盘里端给李介。“她仗着自己手上功夫好，什么孩子都能接出来，就非得让人顺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剖一下都是很正常的事，小介，你就好好养着，到时候不行咱就剖。”
产科专家和外婆是老相识，手动调转胎位是一绝。还好李介的胎位挺正的，不然非被拉着去转一转不成。
“阿婆，我自己也挺想顺产的，对孩子好，身体恢复也快。”李健搂着外婆的胳膊撒娇，他心里也有其他的考量，本来因为怀孕休假一年就已经在医院里被人议论了，如果因为娇气而直接选择剖腹产，在别人那儿还不一定是个什么印象呢，他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虽然从小家里就宠着他，但李介对自己的要求还是蛮高的，也不想在同事中搞得太另类。
宋灵兰在一旁搭话，“不管到时候是顺还是剖，现在多运动运动都是有好处的。我给天真也放假，让他多陪你出去走走。”
于是任天真每天开车载着李介，到各个公园去遛弯儿，简直都能出一本逛公园攻略了。
到孕晚期的时候，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李介每天都觉得身上燥的不行，怎么待都不舒服。
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想要上班到最后一刻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就目前的状态，多走几步路就得停下喘口气。
“我现在怎么这么弱呀，像一只大胖鹅。”他今天穿了个米色背带裤，外面套着白色的薄外套，由于肚子太大，整个上半身都往后仰着，两只脚也只能走八字，确实有点像摇摇摆摆的大鹅。
正抱怨着，旁边一个跑步的男士蹭地就从他们身边超过去了，李介气得捶了旁边偷笑的任天真一拳。
这条公园小路没什么人，他们俩手拉手慢慢向前遛着，突然看见前面的石头地上倒着一个人，可不就是刚才跑步的那人？
任天真一个健步冲上去查看，“心脏骤停了，快，打120！”接着便两手交叠，做起了心肺复苏。
李介打完电话，也蹲过来查看。他发现这人不只没了心跳，连呼吸也摸不到了，他当机立断俯下身子，“天真，我们配合，我做人工呼吸，你继续做心肺复苏。”
“小介！”任天真手上没停，面色全是焦急。“我自己就可以，你在一边看着，或者去叫人也行。”
“我刚才看了，这根本没人。别废话了，两个人配合效果是最好的，说不定他还能捡回来一条命。”
俩人一起做了十分钟的急救，终于有其他游客发现情况，叫了更多人过来帮忙。很快救护车也来了，谢天谢地，这个人在上车时已经恢复了意识，任天真甩了甩已经酸痛到不行的手臂，终于舒了一口气。
跟救护人员介绍完情况，围观的人群也已经都散去了。任天真在旁边的长椅上找到了正在休息的李介，却突然发现他的状态不对。
“小介，怎么了？别吓我！”李介面色痛苦，双眼紧紧闭着，用一只手撑着头，仿佛马上就要栽倒了。
任天真用一只胳膊撑着他，另一只手刚要去拿电话，下一秒就被李介抓住了。
“我没事，刚才心跳的有点快，血压突然升高，就头晕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任天真去摸他脉搏，确实跳得太快了，他也不敢轻易做大动作，找准了几个穴位慢慢揉捏，过了一阵终于彻底平复下来。
任天真小心翼翼地把李介送回家后，遭到了全家人的一顿骂。宋灵兰尤为生气：“你去救死扶伤，一个人不够用吗？还拉小介一起，他现在什么状况你不知道？自己人都保护不了，还逞英雄去救别人。”
任天真本就在后怕，被骂的一句话都不敢还口。李介看他太可怜了，忙打圆场道：“妈，小鱼儿可能被吓到了，动得厉害，您帮我看看呗。”
宋灵兰果然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细细把了脉，又在肚子上摸了几圈，写下个方子让任天真去抓药熬了。
任天真端着熬好的药回到卧室时，李介正靠在床头干呕。他刚才说难受也不全是借口，孩子一直动个不停，肉眼就能看出肚子左凸一块右凸一块的。
任天真看李介的样子，心疼得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只得把药端过来喂他喝。
“我这会儿恶心得要命，药喝下去也得吐，待会儿再喝吧。”
任天真听话地放下药碗，靠在床上揽着李介，手掌轻轻在肚子上画圈，试图安抚那个正在母体里翻江倒海的小家伙。
李介很久都没说话，任天真以为他睡着了，正想把被子拉过来，却突然听见李介低低地开口。
“你知道吗？今天有一瞬间，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察觉到任天真突然全身僵直，李介抓着他的手腕安抚地笑笑。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脑子里的唯一念头竟然是孩子已经快九个月了，肯定能活，就算我真的不行了也可以给你留个孩子。哈哈，是不是特别狗血？这种电视剧里胡编乱造莫名其妙的剧情，居然是我的真实想法。”
“你别瞎说了，你怎么可能会有事？”任天真低头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亲了好一会儿，李介才继续笑着说：“我跟你说这个肯定不是我要怎么样，我是想说，我真的好爱你，比我自己想的还要爱，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我的命也可以。”
任天真一直觉得，在两人的关系中，自己肯定是更爱的那一方。当初是他对李介一见钟情，是他先追的李介，先告的白，他心里想的是，就算李介不同意，他肯定也是要死缠烂打的。但现在，李介住在他家里，怀着他的孩子，说爱他。
“李介同学，你完了，你这辈子算是被我缠上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甩不掉的。”
过了九个月，李介开始出现频繁的假性宫缩。每次都是虚惊一场，搞得人心惶惶的。
李介自己的妈妈也推了外派的工作，天天来看她。两个妈妈每天守在他床边会诊，让李介十分过意不去。
任天真每天也休息不好，他忧心忡忡的，总觉得孩子现在出来是不是太早。
“男子很少有能怀到足月生的，九个月已经可以了。”宋灵兰安慰他们。“不过小介天天这么难受也不是个事，再看两天吧，如果还是这样咱们就直接去剖了。”
结果两天后的产检时，医生说李介已经有了生的迹象，可以直接入院了。
任天真打完热水回到病房时，发现李介双手抓着床栏蹲在地上，吓了一大跳。
李介回头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太疼了，躺不住，这样会好受点。”
任天真把李介拉起来，让他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带着他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往前走。“地上凉，我带你走走，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绕着走廊慢慢走了一圈，李介就已经满头大汗了。他的宫缩变得有规律起来，每隔十几分钟，突如其来的坠痛就让他忍不住往地上坐。
任天真这时就会稳稳地撑住他，一节节去按摩他的脊柱和腰椎，陪他熬过这一阵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疼痛。
令人绝望的是，从天亮熬到天黑，李介才开了一直不到，甚至离打无痛的三指指标还差得很远。
在最漫长而难熬的凌晨时分，趁任天真出门上厕所的间隙，李介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第二天白天，虽然进程依旧缓慢，但好消息是终于可以打上无痛了。李介趁着阵痛稍有缓和，抓紧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迎接的就是一波毫无间隔的密集阵痛了。
等到了下午，连外婆和外公都坐不住了，跑到医院里来看他。李介此时双眼肿成了核桃，头发被汗湿得一绺一绺的，平时漂亮精致的孩子被折磨成这样，外婆忍不住去把她的老相识叫过来，说都这样了，你就给人家剖了吧。
专家奶奶给李介按了按，又查了下宫口。“照这个进度，今天半夜肯定能生了，你确定现在要剖？那这两天的罪可白受了。”
“医生，不用，我可以生的。”李介紧着喘了两口气，赶紧插话道。“阿婆，我没事，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外婆心疼地揉了揉李介的肩膀：“好孩子，你受苦了，阿婆这就回去熬鸡汤，等你生完马上就能喝口热乎的。”
李介盯着手表上一跳一跳的秒针，一秒一秒地熬着时间。他从没觉得一个夜晚能变得这么长。
他已经破水了，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平躺，难受得简直想要全世界都陪他一起毁灭。
任天真和李介妈妈轮流陪着他。妈妈陪的时候还好，轮到任天真在身边，李介就嫌他晃来晃去，笨手笨脚，干什么都不顺眼，无端地发了好几通脾气。
妈妈让任天真先去旁边休息，一边给自己儿子擦脸，一边指着他的额头说：“你呀，就会欺负人家天真，窝里横。”
“我难受嘛！谁让我生的是他的小孩。”
说来也奇怪，妈妈陪在身边，李介觉得自己平静了不少。“妈妈，当初您生我的时候，也这么痛苦吗？”
“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当时很乖，在妈妈肚子里一直都很听话，出来的也很顺利。”
“你的个头小，生出来才那么一点点，看现在都长成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了，而且也要当妈妈了。”
“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需要我照顾的宝宝。”
一串眼泪从李介的眼角滚了下来。“妈妈，我好爱你。”
专家估计得非常准确，在将近半夜的时候，李介被通知可以进产房了。
医院规定可以由一个人进行陪产，任天真有点犹豫，李介拉了拉他的袖子，任天真俯下身，只听他在耳边低声说：“一会儿的场景会不太好看，你要是不想的话，可以不用进去，我没关系的。”
任天真温柔地亲了下李介浮肿的脸，“你什么样子我都看得，我就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照顾不好你，可能还是妈妈去陪你比较稳妥。”
“老公，我想要你陪我。”李介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想我们一起迎接宝宝的到来。
在产房中，李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把孩子推出来了。护士只能用胳膊帮他压腹，帮助胎儿娩出。
看着李介被压到变形的肚子，任天真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他第一次见到李介，是在一个中医学术交流会上，那时他们都还没有研究生毕业，跟着各自的家长来的。李介跟在父亲身边，一直在对周围的人笑，任天真觉得他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太阳，一下子就照亮了他的心。他想把这个小太阳捧在手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让他欢笑，让他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痛苦……
可是现在，李介就在他的眼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最后一口气了啊，憋住，孩子马上就出来了！”护士在旁边喊道。
任天真紧紧握住李介的手，“宝宝听到了吗？再努力一下，马上就好了。”
李介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用劲儿——
“恭喜呀，是个女孩。”
任天真轻轻揉了揉李介因为过于用力而满是出血点的脸颊。“我猜对了，是女孩。小介，我们有女儿了。”
孩子刚一出生，就有月子中心打电话来做广告。任天真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自豪地说道：“我们家等着伺候月子的人都能排长队，用不着你们。”
李介喝着阿婆煮的鸡汤，噗呲笑出了声。
“对了，出院前得去登记孩子的名字，办出生证明。咱闺女大名叫什么呀？”
任天真接过李介没喝完的鸡汤，就着碗咕嘟两口全干掉了。“阿公今天已经起好名字了，待会我爸送过来。”
下午宋灵兰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纯金的长命锁，放在了孩子的襁褓里。任新正则拿了一幅墨宝，上面是外公写的两个大字“喜乐”。
“我本以为外公会起灵枢素问之类和中医有关的名字呢。”
“你外公说了，不求小重孙女儿有什么大成就，只愿她平安喜乐就好。”
“咱喜乐有名字喽！”李介小心地把小婴儿抱在胸前，让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小朋友还什么都不懂，只会呼噜呼噜睡觉。但她一定是被最多爱包围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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