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同学不敢怼的Tenure哈佛教授 我敢 我来 我征服
来自: Keme
楼主本科刚毕业于某东海岸美本哲学系。虽然母校的整体文科教育水平名声不小,但哲学系体积很小。Professor或者Adjunct都是真的牛人,但和学校地理位置、学生组成有关系,哲学系非白人本科专业生数量微乎其微。
Senior year有一节必修课,我选到了哲学系数一数二有名的女教授,名字前面Title多且大,看着都让人望而生畏。选课前几个朋友在走廊里听到我报出她的名字,都用一种略带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据说她的课vibe很不好融入,尤其是国际生。以前经常有人complain她种族歧视。”
上课第一天,走进教室我就倒吸一口凉气。高阶Seminar,六个学生,五个白人一个我,外加一位白人老师。我坐在小小的课桌椅,内心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开学几天后,Chatgpt风盛行,文科系的老师们个个开始出台作业考试防抄袭防借鉴新准则。我的Prof也不例外,决定一挥手把这学期所有的大测小测,大作文小作文,都从线下自行提交变成课堂限时写作,除了Final作文。
刚开始实施,六个人都不适应。大家集体的抱怨是哲学作文,既需求思维的广度、深度、创新自主性,又考验语言的精练度、概括力、高级度,平时不限时课下写都需要左思右想图书馆熬几个小时熬几杯冰美式,课堂限时写,且不给任何参考资料,完全盲写,这真的能达到写作的目的吗?这样写出来的文章又有多大的程度能真实反应每个人的思维和底蕴呢?
老教授两耳一闭。
于是乎,每次极限写完小作文,老教授便拉一个一个学生单独去教室的角落,进行文章点评给建议。谁都听不见老师和其他人说什么,但大家一致的反馈是:说的话很难听。
可不断的沟通后,我发现一个事实,老师只有在和我的对话时,会格外强调语言。有一次盯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没有学过英语。英语是你的第一语言吗?”
对不起啊,我第一节课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了,I’m born and raised in China. 六个学生一个我,您记不住?天天看我的中文last name,您没反应?限时写,我确实写不到母语就是英语同学的水平,我也不期望,但这么说话,未必有点太过分了吧?
除此之外,课堂到期中时老教授毫无反应地叫错我的英文名,Emily Emily的一个劲大叫。看着她盯着我的脸,我才反应说,哦,好家伙,每周四个小时课,五周二十个小时,谁给你的错觉我叫Emily?
若如此种种都是我捕风捉影,印象最深的是一节课我们讨论到亚里士多德对于社会文化的表达和构建,小小的圆圈大家坐着交流观点,她话锋一转,突然朝向我,“我知道中国人和我们表达情感的方式十分不同。作为中国人,你认同这些差异吗?”
教室里一片死寂,大家对于这种突然cue且explicitly cue到国家的咄咄逼问表示束手无策,五双眼睛盯着我,在那个当下我用了我最体面最礼貌的方式和语气表达。在那之后,对于语言的苛责,通过各种问题与评论不断向我强化我是中国人不是美国人的事实,不仅让我生理心理性恶心,课下也有同学跟我隐晦地说,其实其他五个人都感受到了很明显的隔阂离间性,他们都觉得很不舒服,他们都觉得我被孤化了。
他们都觉得她是故意的。
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事出问题了,可你们都觉得作为集体的一员为我出头的代价大于利益,那没问题,我的利益,我自己争取。
我用三步。第一步,课下找老师沟通,表明自己由于非母语的身份在限时条件下无法完整且完美地表述所思所想,望老师在这个事实基础上给建设性建议。表明自己对于这门课的真诚尊敬与喜爱,愿课堂包容。
无果。
好。我找到哲学系的副校长,我的前Prof。在Office Hour不指名道姓地说了四十分钟。前Prof拉起我的手,“This is terrible. All your feelings are valid. I’ll talk to the department dean and let you know the next step.”
第三步,哲学系大校长在周二的大上午给我发了一封篇幅巨长的邮件,请我挑一个时间,和他面对面地分享这件事。他说,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好。谈。面对面谈。我不带任何感情的交代所有事实。“我在哲学系就读这么久,对于本校的学风标准有深深的信任。哲学系,一个建立在无界限智识的人文学科,如此包容,如此慷慨,如此理智,如此高尚,眼下却有这样明显的隔阂,我想这不是我作为一个学生品德上的任何问题。这位我report的老师,我想和我有类似困扰的同学,十几年来,远不止我一个。但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如果这件事情持续下去且对我的身心有更加严重的影响,我会考虑Report Title IX Discrimination.”
和系校长谈的时候,还有两周期末。我深知这件事已不会有根本意义上的转变。一学期的情绪内耗,是我扛起了负担。但我不管。如此踩到人头上的不公,别人可以忍,我忍不了。我不允许。
期末最后一周,系大校长又给我发了一封长长的邮件,说他已与Prof本人长谈过一小时,指出了这件事的本质,Prof本人意识到自己言语与行为的问题。愿意与我进一步沟通。
Final周,我坐在家里,九点多敲她的期末作文。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一接通,是她。我愣愣,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她在电话那头说她已被约谈过,想跟我再细致地聊聊。很莫名其妙的一通半小时电话,我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又完整阐释一遍,最后在电话那头,她说 “I sincerely apologize for the miscomfort you have felt thru the semester in my class because of my demeanors. I am really sorry.”
最后的结果是,我精雕细琢的作文居然拿了个满分。🫡
![](https://img3.doubanio.com/view/group_topic/l/public/p648019097.jpg)
![](https://img3.doubanio.com/view/group_topic/l/public/p648019102.jpg)
本来怀疑这个空穴来风的满分是不是老师学期最后的Make Up。幸存者偏差了很久,直到这篇作文最近被选中登刊,这件“意外”才尘埃落定🪐
![](https://img1.doubanio.com/view/group_topic/l/public/p648019100.jpg)
其实发癫并非反常。我们太过于习惯优化内敛、沉静、老实、听话、安稳、顺从、服帖这样的情感价值与人生态度,才会让积极有建设性的抒发被理解成偏激、格局小、爱挑事、戾气重。当一个人内化了自己遵从者的心态与身份,任何合理且正当的挑战都不再有吸引力。
朋友们,考取功名并非那么重要。无论何时何地,请保持你直视权力的勇气与力量。
Everyone agrees with an argument, meanwhile Aristotle has a rebuttal. Aristotle’s points are solid, valid and meaningful,
so are yours.
认真看完了大家所有的点赞,留言和转发。补充一下后续和细节。
1) 楼主本科毕业的大学和被选中登刊的大学并非同所。一般学术期刊从选刊到Peer Review的过程要求全程作者匿名,这本刊物也不例外。被选中登刊是惊喜,我主观上也愿意给自己一份鼓励。
2)正如评论区大家所说,这个事件本身并非一帆风顺。从认清事件本质,到停止内化矮化自我,到敢于直面恐惧,到寻求解决办法,这是我一学期长达三个半月至四个月的心路历程。这并不容易,但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
3)事后常常反思:为何一开始就缺少硬刚回去的勇气?当时困住我的有几大因素。对方与我年龄的差距,对方与我智识的差距,对方所拥有的数类现实社会地位,外加种族的差异。如此多横亘于眼前的障碍,我下意识的反应是为自己所感知到的“不寻常”找合理的存在理由,而非肯定这不寻常确实不寻常。
4)哲学学位带给我最大的现实利益是拥有一份强大的,随时可以合理质疑的底气。底气并不是随意的怒气,而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反驳的能力。事实对感情,这两件东西的本质不同,因此互相叫嚣只不过对牛弹琴。事实对事实,才是针锋相对,针尖对麦芒。一腔孤勇的怒气属实可贵,但它没法解决所有问题。解决问题需要的是清晰的头脑,坚定的心气,以及有万钧之力的证据。
5)当时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同步上另外一节哲学课Social and Political Philosophy. 福柯在一次采访中的语录让我铭心刻骨。"What I mean by power relations is that we are in a strategic situation towards each other.... we are in this struggle, and the continuation of this situation can influence the behavior or nonbehavior of the other. So we are not trapped. We are always in this kind of situation. It means that we always have possibilities of changing the situation. We cannot jump outside the situation, and there is no point where you are free from all power relations. But you can always change it. So what I've said does not mean that we are always trapped, but that we are always free. Well anyway, that there is always the possibility of changing." ("Sex, Power and the Politics of Identity.") 一针见血,无限智慧。
也正是这一段话为我平添了无数信念。权力结构无孔不入,妄想摆脱一切不现实。身处权力关系与系统的中心,挑战的本身并不一定永远是在践行社会正义;可它一定践行着本我自由。一种不被规训的,不被物化的,不被压迫的自由。若失去这种自由人与囚笼困兽无异。若这种自由存在,那人就是人,顶天立地的人。维护自己的人性,靠的就是这份自由。这份自由并不一定永远带来正向的改变,可这份自由却帮你定义你的本性。何时何地若这份自由被浪费或遗弃,你才是真的放弃了你的人性。
房间里的大象被击退,首先需要靠你直面那头大象。你若无法克服脑海中那些反复较量的可能性,那头大象便会一直在房间里踱步。请直面自己,直面自己的自由。
希望常在。愿你我勇猛,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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