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穷慌了，想去吃网文饭，然后码字码了一章后又不想去了。索性把这一章放在这儿，看看有没有市场再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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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阿卡德坐在火堆旁，往里面加了点柴。马车上的阿灵儿已经睡熟。 四面寂然，仿佛人间仅存这汪跳动的火在响。阿卡德目光忆乱，想想，从怀中掏出师父的信。 没有署名，没有指定给谁，甚至内容也只是师父随手的涂鸦。 阿卡德想不明白怎么完成师父的嘱托，但他在把信带到王城之前，他也根本无暇去想这件事。 把目光偏转一边，他静静注视着那无面的尸体。蓝幽幽的血流满衣衫，在月色下有种星辰般的光泽，不算难看，诡异，却是十分的。 这个人，在火堆升起前，先以一根射向阿灵儿的毒矢出场，再浑身黑衣，戴灰色面具，这么朝她的后心刺出匕首，险些将她留命荒野。 “迄今为止，这是最失败的一次暗杀。” 他靠在马车车厢上，隐隐还能听到阿灵儿那淡淡的呼吸声。 望着漫天星斗闪烁，阿卡德只得叹气。本来，他惯常在这种时候练剑，此刻却不敢。 他害怕浪费任何一丝体力都有可能应付不了下一波的刺客，然后，没有然后。 风来得很慢，笼罩荒原的薄薄黑暗中，一把冰刃凭空生出，缓缓凝实、延伸。 跳动的火，倏地压低了身子，似有预感。 阿卡德的眼睛刚转过来。 仿佛天地本还相连，却被这一剑给斩开，世界斜斜着有上下分离的错觉，刃光显出，再流溢开，火星溅散而灭。 那冰剑剑尖触地，鲜腥的土立刻生硬。黑衣人双手压住剑柄，远远地，目光投到阿卡德的剑上，轻蔑地笑了。 他缓缓地走过来，目标是阿卡德身后的马车。 剑在地上，在土壤里拉出极长极细的刃道。 火堆已熄灭为黯淡的火炭，那微弱的红光不比月光，太暗。阿卡德只看到一个浑身杀意的轮廓朝他走来，坚定地攥紧手中的断剑。 剑的上半，只方才一次地拼砍，就已断飞而出，不知所踪。 “可否通告阁下的名号？” 阿卡德喊得很大声，他能感觉到马车里呼吸声的变调，阿灵儿已被他叫醒了。 还有十步之遥，黑衣人突然却步，就这么静静看着阿灵儿钻出马车，随手再劈出一道刃芒，解掉不远处栓马的躯体。 “赵灵儿，”黑衣人盯着阿灵儿，冷冷道，“顺服还是死亡？” “灵儿，想办法跑吧。” 阿卡德挡在阿灵儿身前。她能隐隐觉察到这次来敌的凶险。 “我给你拖时间，你——” “笨啊！没了护卫，我不就更危险了？” 她跟着阿卡德，逐渐向后挪动，宛如在与猛兽对峙般，黑衣人也应着这步幅，跟他们保持距离。 “你身边是最安全的，”阿灵儿忽然压低声音，“要跑就一起，你别忘了我还会治愈魔术呢。” “最后通牒，”黑衣人把剑举到身前，遥对着阿卡德，“生，或死！” 举着剑，他依旧缓缓而行，阿卡德却发现自己怎样后撤也还是被他拉近了距离。 所以阿卡德反向黑衣人冲去，握着阿灵儿从马车上带来的新剑，极速地砍向黑衣人持剑而前举的手，利落地劈下，却斩在了大地之上。 “是你，放弃了我的慈悲。” 阿卡德的剑影刚向上抬，还没辨出声音的方向，一股巨力折断了他的右边全部的肋骨，肺部顿时遍布裂纹、被肋骨尖刺烂。 他整个人被踢飞出去老远，许久后才落地，扫烂大片秋黄的枯草。 在这期间，夜色很浓，阿灵儿仅仅模模糊糊见到黑衣人的旋身躲过阿卡德的剑击，仿佛只为把腿放回地上，顺势便轻飘飘地踢上阿卡德的侧身。 捏碎手中的冰刃，他依旧不紧不慢，向阿灵儿缓步走来。 “你没有资格依仗死人，而活人要来取你的命了。” 黑衣人漠然看着阿灵儿吟唱咒文，或许根本不在意她法杖尖上头逐渐变大、旋转、变色的火球。 火球很快膨至两人高，光把他们的影子各自拉得很长。 似乎夏天被整个地凝聚，那硕大的火球扭动着，开始缩小，颜色加速变得深邃，很快一颗幽蓝，狠然跳动着，继续缩小，变成人头大的紫黑火球。 敛收起外散的光热，所有的能量都浓缩在这颗火球里，转化为无穷的杀伤力。 阿灵儿停止吟唱咒文；阿卡德呕出大堆的内脏碎片，忍着痛，刚站起身。 黑衣人已近在眼前，两步之外，面具下，那无限阴冷的面目隐隐透过眼神予以表现。 “关于您的终结，我已备好开篇……” 话音未落，阿灵儿杖尖，那恐怖的火球已疾射而出，所经之弹道空气被瞬间烧空，再被周围空气慢慢补全。 闪电还可被目力捕捉，这火球却远超它速。 距离仅不到三尺而已。 黑衣人或许必死！ 但一根食指恰逢其事的竖起，似乎无心间地轻拨，那火球便瞬逝在荒原之中，数秒后猛然爆裂，光焰滔天，再刹那内卷，消泯痕迹。 那轰鸣，久到被人遗忘。 他语调轻变，大约不做杀手，倒像是位佯装冷漠的兄长。 “小孩子不要玩火，”黑衣人把手搭在阿灵儿头上，后者浑身竟无法动弹，“玩火会尿床的。” 眼神仍十足冰冷，动作却很温柔。折断她的法杖。 他小心帮阿灵儿整理好睡乱了的领口，用玉梳子梳她的头发，再在左手中凝出片片冰晶变出冷刀，将它抵在她的颈子上。 “要怪就怪您生得太高贵了……” 刀没有划动，而是猛然被他架在身侧，一时间火星四溅，阿卡德的剑被完全挡下。 “亡者就不要佯装生灵了，尘土没有丢命的必要。” 阿卡德无暇言语，只顾拼命地往黑衣人身上挥剑。 本来，或许他能稍微用点脑子战斗，就像他师父所教——但黑衣人离她太近了。他哪怕只能拖住他的左手而已，也得竭尽全力。 阿灵儿想动不能，抽咽着，阿卡德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生出一阵哭感，可怎么也挤不出泪来。 她不知道黑衣人做了什么，才让她如同娃娃般傻站在这刀光纵横的厮杀之处。 她要帮阿卡德，但事实是，有那么多的刺客都为她而来，是她自己把阿卡德垫在自己身前去应付死亡。 她至少应该做些什么。 魔力在她体内，还留足了给阿卡德愈伤的份。 可是没有机会，也不够复活死人。 两柄剑无数次相碰，发出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响与白光。 隔着万千剑影，黑衣人斜眼眄视身旁的少年，右手仍然搭在阿灵儿的肩上，没有要用的意思。 “厌了。”如同法官落槌，黑衣人敲定了争斗的结果。 第一次，能看到他稍微用力，他左腕的青筋微微鼓起，一记极重的斜劈，连同剑，直接把阿卡德斩为两截。 血顺着冰冷剑气在空中就已凝结，一瞬里显出玫瑰红的剑痕。两截阿卡德掉在枯草上，上半的快要昏厥，下半的直接死去。 “记住，我是你的仇人。” 他最后，听到的是这句话，而他艰难转动眼珠，却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阿灵儿的人影。 他从未感觉到如此酷寒的黑暗将他包裹其中，他热爱的每一个日升日落都离他远去，携着无数的星辰走入别人的夜晚。 他还没死，但也快了。 他醒来时，地上只剩下两颗翠绿的眼珠，裹着血，似乎有在说些什么。 整个世界被麻痹成一种痛苦的感觉，他顾不得浑身僵硬，双手费力地拖着他不规则的躯体爬行。 除了绝望，他一无所得。 他怀中，师父交给他的信，被他的鲜血浸透了。 他死去。 那封信，涂鸦般的十三芒星亮起，图样透过血迹淋漓的衣衫浮出，将遥远夜空里的星云印上呼应的图案，极细的光柱把它们相连。 四面漆黑，到处空间扭曲，阿卡德无知觉地在里面游动，没有思考，像是河水遇到河道拐弯般顺从地反应着。 这里是地狱？是黄泉幽冥？是否多少阎罗刹鬼雌伏？ 没有问题，只有服从。 这是所有人必经的终结之地，可每分每秒，那么多的死亡，为何他们在这里是永远孤身一人？ 沉默，寂静。在这里，连声音本身都没有生命。 “来了个生面孔。” 阿卡德听到了这句话，可转眼便把言语给遗忘。他继续行走，仿佛意识只是个通道，而非用于存储记忆。 “还带着好东西。” 黑暗中，灰色羽毛看上去发白，他的双翼堪称圣洁，身材欣长，撑起一张慵懒的面孔，兀现在阿卡德面前。 阿卡德直勾勾地撞上，被他死死抱住。 很快，他松手，解脱阿卡德，胸口上也已印上那十三芒星的符式，阿卡德的则消失。 “这是我的了！” 他欣喜地扇动翅膀，羽毛顿时一阵乱飘。 两只手在阿卡德身上到处摸摸，确认过没有更多宝贝后，他犹豫片刻，塞了丸白丹在阿卡德嘴里。 “男孩，快滚回你的人间。” 他的身影消失，阿卡德继续前行，身影逐渐，隐没在无边际的黑暗里。 仿佛过去万万年，仿佛连刹那都停滞了，阿卡德眨眨眼睛，发现师兄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 与此同时，阿灵儿还在王城，所有的阴谋都还未发。 她此时不晓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少年正挂念着她，她只顾忧心着军天子的喜怒无常，就像阿卡德，马上就再想到那个黑衣人的话。 “记住，我是你的仇人。” 他把语调铭记心底，无声回答道： “记住，你是我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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