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语今说之四十七：狡兔三窟

狡兔三窟

原义：狡兔三窟，出自《战国策.齐策四》：“狡兔有三窟，仅得兔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原义是狡猾的兔子准备多个藏身的窝。比喻藏身的地方多或隐蔽的方法多。

小侯和小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结婚的，那时还没实行商品房制度，结婚由单位分房，集中盖一批，集中分一批。刚结婚时，单位房子没盖好，领导就把单位后面一排临时建的平房简单进行了整修，分给他们刚结婚的几个年轻人和还没分到房子的职工暂住。平房前面是一大片空地，有上百亩，是单位预留的发展用地，已经闲置好多年了。

几个年纪稍大的同事在门口开垦荒地，种植疏菜，白菜、萝卜、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郁郁葱葱的。闲来无事，小侯和小朱也向同事们学种菜。选种子、搭架子、浇水施肥，什么时令种什么菜，都有讲究。对于从小一直读书、四体虽勤五谷不分的小侯和小朱来说，算是补上了成为劳动人民的一课。

每天早晨出门先看看菜的长势，晚上下班回家先给菜浇浇水、锄锄草，看着疏菜从种子发芽、长成幼苗到开花结果，一天天长大，如同陪伴着孩子长大，自己也在一起成长，生机盎然，充满希望，好有成就感。夏秋季节，黄瓜、西红柿当令，随手摘一个，随意擦两下，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清新爽快，满嘴充盈着太阳的味道。天气适宜的时候，同事们各自搬出自家的特色酒菜，凑在菜地旁边或菜架底下，喝酒聊天，轻松畅快。

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去得很快，不知不觉中，三年眨眼而过。

好景不长。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冲毁了那片平房。平房地势较低，那年夏天雨一直下个不停，那天半夜暴雨突至，小侯和小朱还在睡梦中，等到反应过来，水已过膝。小侯拉着小朱，什么也来不及带，匆匆扒门而出，跑到高处，和同事们聚集在一起。那时没有手机，无法求援，只好在雨中淋到天亮。天亮了，雨停了，种的菜全被大水冲走了。好在房子没塌，但里面的家具、家电、衣服、煤气灶、锅碗瓢盆全堆在烂泥中，东倒西歪，一片狼藉，无处插脚。单位领导表示了歉疚，发动全体职工给每家捐了点钱，又给每家分配了一间教室暂住。保险公司也赔了点钱。

两年后，一九九八年，终于分到楼房了。

小侯和小朱运气不错，赶上了最后一批福利分房，当时叫房改房，需要象征性地交点钱。根据职务、职称、工龄等核算面积，小侯和小朱可以分到不超过九十平方米的房子。因为是最后一次福利分房，僧多粥少，竞争相当残酷，小侯和小朱第一次领教了人性恶的一面。经过反复打分、反复争吵，小侯和小朱交了不到三万块钱，分得一套七十平方米的房子。简单装修一下，生活终于安定了下来。

十年后，手里略有积蓄。为了方便孩子上学，小侯和小朱贷款在一个高端小区买了一百二十多平方米的学区房，居住环境、生活品质大为改观。七十平方米的房改房出租了。

又十年后，单位搬迁到远处，靠海。小侯和小朱又在单位附近买了一套海景房，视野开阔，环境幽静，人烟稀少，小侯极喜欢。这十年，经济发展迅猛，工资上涨飞快，小侯和小朱没有了经济压力，孩子已离家上大学，二人过上了双城生活，平时住在海景房，上班方便，节假日回到学区房，会会老朋友。小朱感叹说，我们也是狡兔三窟了。小侯说，房子多了没用，一堆砖头水泥而已，把房改房卖了吧，本来就相当于国家白给的，卖的钱留作孩子的教育基金，把孩子培养成才，也算是回馈国家了。

房改房卖了七十万块钱。

房子越换越大，钱越挣越多，人也越来越老了。小侯和小朱至今念念不忘、时常回味的，仍是刚结婚时住的平房，平房门前的菜园，那场大雨，那日出日落的田园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