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地坛》
来自: ZOO
里有这样一段话: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比如说邮票,有些是用于寄信的,有些仅仅是为了收藏。
终于,有人听懂了这些话,问我:
“这里面像似有个爱情故事,
干吗不写下去?”
“这就是那个爱情故事的全部。”
在那座废弃的古园里你去听吧,到处都是爱情故事。到那座荒芜的祭坛上你去想吧,把自古而今的爱情故事都放到那儿去,就是这一个爱情故事的全部。
“这个爱情故事,好像是个悲剧?”
“你说的是婚姻,爱情没有悲剧。”
对爱者而言,爱情怎么会是悲剧?
对春天而言,秋天是它的悲剧吗?
“结尾是什么?”
“等待。”
“之后呢?”
“没有之后。”
“或者说,等待的结果呢?”
“等待就是结果。”
“那,不是悲剧吗?”
“不,是秋天。”
夏日将尽,阳光悄然走进屋里,所有随它移动的影子都似陷入了回忆。那时在远处,在北方的天边,远得近乎抽象的地方,仔细听,会有些极细微的骚动正仿佛站成一排,拉开一线,嗡嗡嘤嘤跃跃欲试,那就是初的秋风,是秋风正在起程。近处的一切都还没有什么变化。人们都还穿着短衫,摇着蒲扇,暑气未消草木也还是一片葱茏。惟昆虫们似有觉察,迫于秋天的临近,低吟高唱不舍昼夜。在随后的日子里,你继续听,远方的声音逐日地将有所不同:像在跳跃,或是谈笑,舒然坦荡阔步而行,仿佛歧路相遇时的寒暄问候,然后同赴一个约会。
秋风,绝非肃杀之气,那是一群成长着的魂灵,成长着,由远而近一路壮大。秋风的行进不可阻挡,逼迫得太阳也收敛了它的宠溺,于是乎草枯叶败落木萧萧,所有的躯体都随之枯弱了,所有的肉身都遇到了麻烦。强大的本能,天赋的才华,旺盛的精力,张狂的欲望和意志,都不得不放弃了以往的自负,以往的自负顷刻间都有了疑问。心魂从而被凸显出来。
秋天,是写作的季节。一直到冬天。呢喃的絮语代替了疯狂的摇滚,流浪的人从哪儿出发又回到了哪儿。天与地,山和水,以至人的心里,都在秋风凛然的脚步下变得空阔、安闲。落叶飘零。或有绵绵秋雨。成熟的恋人抑或年老的歌手,望断天涯。望穿秋水。望穿了那一条肉体的界线。那时心魂在肉体之外相遇,目光漫漶得遥远。万物萧疏,满目凋敝。强悍的肉身落满历史的印迹,天赋的才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因而灵魂脱颖而出,欲望皈依了梦想。本能,锤炼成爱的祭典——性,得禀天意。细雨唏嘘如歌。落叶曼妙如舞。衰老的恋人抑或垂死的歌手,随心所欲。相互摸索,颤抖的双手仿佛核对遗忘的秘语。相互抚慰,枯槁的身形如同清点丢失的凭据。
这一向你都在哪儿呀!
——群山再度响遍回声,春天的呼喊终于有了应答:
我,就是你遗忘的秘语。
你,便是我丢失的凭据。
今夕何年?生死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