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瓠叶》：如何在诗歌中寻找那份久违的感动
来自: 天工開語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今天要解读的这首诗是《诗经·小雅》中的《瓠叶》，在开始这首诗的解读之前，先带领大家思考下面几个问题，通过对这几个问题的思考，带领大家进行语文的启蒙，让大家想清楚我们学习和品读诗词的目的是什么、怎么学、学成什么样。然后，在后文具体的解读中，通过对其中科学的语法原理的阐述，带领大家走进国学的大门。
我们应该如何去读一首诗？
我们如何才能读懂一首诗？
读懂一首诗的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如何才能算是读懂了一首诗？
我们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是真的读懂了一首诗？
首先，我们应该如何去读一首诗？
汉字是诗词歌赋的载体，每一首诗都是借助汉字来呈现的，所以，读诗就是读取其中的汉字。但是，是不是读懂了诗中的每一个字，就能读懂一首诗呢？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是，我们其实都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去读诗，我们去读一首诗的时候，通常都是去读其中的每一个汉字，然后试图把每个汉字的语义串联在一起来读懂一首诗。这里的问题就是，因为每一个字都有很多不同的语义，在一首诗中，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仅仅只是通过一种模糊的语感去体会，肯定是非常主观的，结果很可能是不正确的，把这些汉字不正确的语义串联在一起之后，得到的结果就肯定是错误的。那么，如何去准确地确定一首诗中的每一个字的语义，这就是下一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读懂一首诗？
我们在读诗的时候应该去读的是句子，在整个句子的框架之下去读懂其中的每一个汉字，通过读懂每个句子来提取作者通过这个句子想要表达的内容和传递的信息。至于如何在整个句子的框架之下去读懂其中的每一个汉字，这就是语法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既要通过语法来确定每个字的词性，也要判定每个句子的句型结构，然后在该字的词性之下，寻找和判定出最适合该句的句意的词义。这样才能把每一句话读懂，只有读懂了每一句话，才能读懂整首诗。当然，读懂一首诗可能不只需要读懂每句话，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读懂一首诗的标准是什么，如何才能算是读懂了一首诗？
我们去读一首诗的时候，要从两个方面去读懂一首诗：内容和思想。所谓内容，指的就是呈现诗歌的语言文字，所谓思想，指的就是作者借助这些语言文字所传达的想法。这里需要指出来的一点就是，任何诗人写诗都不是为了写给别人看，尤其是《诗经》中的这些诗作，都是诗人自己个人情感的语言表达。每一首诗都是作者在感受到特定的情景后，内心情感浓厚蕴结之后在某一刻的爆发，内心情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而不得不抒发出来，而我们去品读一首诗的时候，所追求的最终境界就是体会到诗人身处这一刻时情感的那种浓烈和沉醉，也就是这首诗赋诗的缘起。
然后，让我们最后再思考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读诗？我们读诗的目的是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还是要回到赋诗的缘起，简单来讲就是，我们读到的几乎每一首诗的情感缘起都是“真善美”的，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坏诗人，赋诗之人几乎都是内心充满真善美之人。我们去品读一首诗的时候，其实都是在去追寻和品味其中的这种真善美，虽然我们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们人类作为社会性的动物，总是在社会中寻求一份认同感，而对于真善美的追寻，其实就是在寻求这种认同感。所以，不管是喜欢写诗的诗人，还是喜欢读诗的读者，绝大多数都是本性善良之人。
为什么是“解读”而不是“鉴赏”？
之前，我们看的都是古诗鉴赏这类著作，但是，对于品读古诗而言，“鉴赏”这个词汇和观念根本就是错误的，因为在一开始它就把这些诗作放在了一种远观的位置，把它们推离了我们的躯体，在诗作和我们之间划上了一个楚河汉界，诗作是诗作，我们是我们，我们只是去鉴赏观看这些诗作，让我们失去了去亲身体验其中流淌着的思想感情的意识和机会。简单来讲，鉴赏是一种被动的思维方式，而解读是一种主动的思考方式。我是这首诗的读者，而看到这篇文章的人又是我的读者，我是带着我的读者去动脑子思考，我的读者是需要开动脑筋去思考问题的，而不只是待在一边只是看着。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新型科学注释
酌言尝之：赶快舀上一杯，尝尝君子之酒。我们去读诗的时候，要学会培养自己的画面感，把诗句所描述的画面还原出来，比如这里这句描述的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画面。在正式开宴之前，作为宾客的作者，在主人还没有正式宣布宴会开始的时候，就自作主张的舀上一杯酒，随意地品尝主人为他准备下的美酒，尝尝准备的酒是否美味和顺口，这句其实说明了作为宾客的作者，和酒宴主人之间的关系，肯定非常熟悉和到位的。唯有至亲至爱之情，才会如此不拘小节。
酌言献之：读这句诗的时候，我们的头脑中就要想象出当年宴会中，主人举杯向客人们敬酒的那种画面。
君子有酒，酌言酢之：君子家有嘉酿美酒，喝完君子敬的献酒之后，我再斟上一爵酒，回敬热情好客的主人。
酬：客人给主人祝酒后，主人再次给客人敬酒作答，这就叫酬宾。《说文》：“凡主人酌宾曰献，宾还酌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饮以酌宾曰酬”。
以下是对这首诗的传统鉴赏方式（基本上没有一句在调上）
这是一首描述普通人家热情待客的小诗。全诗共分四章，形式上全用赋法，颇具雅诗特点，然诗中反覆咏叹者多，渲染描绘者寡，又与风诗相近，故龚橙《诗本谊》谓此《小雅》“西周民风”之一。
诗首章取瓠叶这一典型意象，极言其宴席上菜肴的粗陋和简约，瓠叶味苦，则所食非美味佳肴可知，但主人并没有以微薄而废礼，而是情真意挚地“采之亨之”，并取酒相待，请客人一同品尝。诗中多用代词，加快了节奏，情绪显得欢快跳跃，而首章“亨”、“尝”押韵，属阳部，更为全诗定下了一个热烈高昂的基调。
诗后三章以白头小兔为叙赋对象，从另一面极言菜肴简陋。“一物而三举之者，以礼有献酢酬故也，酒三行而肴惟一兔首，益以见其约矣。”（《传说汇纂》引张彩语）《诗经》时代，关于荤菜，有“六牲”之说，即豕、牛、羊、鸡、鱼、雁（见《礼记·内则》），在正式宴请客人的场合，据礼当备“六牲”，而兔子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就如同北方谚语所谓“狗肉端不上台面”一样。明了这一点，便可看出同是宴饮之诗，《小雅·伐木》有“肥羜（音zhù，小羊）”“肥牡”，《小雅·鱼丽》有“鲿”“鲨”“鲂鳢”“鰋鲤”，和《小雅·瓠叶》中仅有“瓠叶”“兔首”相比，厚薄奢简尽显。正如第一章所叙述的那样，主人并没有因小兔之微薄而废燕饮之礼，而是或炮或燔或炙，变化烹调手段，使单调而粗简的原料变成诱人的佳肴，复以酒献客、酢客、酬客，礼至且意切，在你来我往的觥筹交错中，可以看出主宾之间确实“有不任欣喜之状”（陈延杰《诗序解》）。
从诗歌的表现手法和艺术感染力来看，《小雅·瓠叶》确实算不上雅诗中的上品，但它却具有一定的历史认识价值，这首诗既表现出中华民族悠久的饮食文化传统，又表现出礼仪之邦所独有的尚礼民风和谦虚美德。
关于此诗的创作背景，历来有较大分歧。《毛诗序》云：“大夫刺幽王也。上弃礼而不能行，虽有牲牢饔饩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微薄废礼焉。”有人认为诗序的说法缺少文本依据，过于迂曲。从毛传、郑笺来看，当是庶人燕饮朋友之诗。也有人认为诗的作者是宴会中的一位客人。
《天工開語》对此诗的解读
这是一首非常典型的宴饮诗，至于作诗之人，则很明显是宾客赋诗，目的是感谢主人，因为一方面诗中一再地说“君子有酒”，这里的君子肯定指的是主人，另一方面，诗中一直在赞美君子的美酒和佳肴，这也只能是客人表扬主人待客热情用心，而不可能是主人自我表扬。此外，西周的贵族宴饮都是歌舞助兴，菜肴也都是相当丰盛，不可能只准备炖瓠子和烤野兔这两种菜肴，只不过这两样，最能体现主人的用心，也最得作者欢心而已。
这首宴饮诗非常专注于美酒和佳肴，而且，这首诗中提及的佳肴非常的特殊，瓠瓜和野兔，一素一荤。而之所以一再提及它们，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我们思考总结一下，瓠子肉和兔子肉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嫩”，容易咀嚼。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嫩的食材呢？宴饮诗都是男人之间的燕饮，而男人都是会变老的，而人年纪大了，牙口就不好，而这刚刚摘下来的嫩嫩的瓠子，和肉质细嫩的兔子肉，就是款待老年人的最佳佳肴了。而且，诗中还一再提及了具体的烹饪方法。嫩嫩的瓠瓜，采摘下来之后，是“亨之”，虽然瓠瓜肉本身就已经很嫩了，但是，主人还是用心的烹煮，使之更加嫩滑，应该已经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而对于本已嫩嫩的兔肉呢，则更是反复地炮之燔之，燔之炙之，燔之炮之，可以想象，做出来的菜品，肯定是非常地脱骨，特别地香嫩，入口即化，实在是款待牙口不好的老男人的最佳选择。主人极其细心，且非常用心地准备款待用的佳肴，而客人则更是细心用心的感受主人的这份用心，并赋诗而赞之。
至于传统注释对于这首诗的解读，上述的传统观点整体都认为，《诗经》时代，关于荤菜有“六牲”之说，即豕、牛、羊、鸡、鱼、雁，在正式宴请客人的场合，据礼当备“六牲”，而兔子是不登大夏之堂的，体现的是主人的清贫和安贫乐道。其实，这不仅是迂腐之见，而且，根本就是错误的观点，首先这首诗的作者肯定是赴宴的宾客，而不是宴会的主人，如果菜肴简陋，那么，宾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赋写菜肴和酒，肯定是不合适的，不是吗？此外，野兔的一个特点就是，那就是特别难捉，不然也不会被称为狡兔，而且捉住后，也无法长期饲养，所以，“炮”和“炙”的是刚猎获的野兔，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相对于比较易得的“六牲”来讲，这美味而难得的野兔，堪称珍馐佳肴。
对于这首诗，解诗鼻祖《毛诗序》也还是坚持自己一概的跑题风格，而且，后世之人也多认为，这首诗以瓠叶和白头小兔作为菜品，瓠叶味苦，兔子头小没肉可食，极言其宴席上菜肴的粗陋和简约，但主人并没有以微薄而废礼，而是情真意挚地“采之亨之”，并取酒相待，请客人一同品尝。这些观点基本不值一驳，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而且，“有兔斯首”，绝对不是说只用兔子头待客，而是用大大的兔子头来代指大大的野兔，这些隐含的信息，前人竟无一人能够体会的到，确实让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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