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weus】船与锚 *同影《上帝之国》AU 长篇-评论区更至chpt 6-0430

*农场主之子罗伊斯 / 难民帮工莱万

*二战后背景，50年代德国北威州乡村

*是豆腐丝，有互攻提及

「Chapter 1」

罗伊斯远远就望见那个身影，身上破旧的工装跟背后小镇汽车站的破败围墙一样寒酸。

那人正凝望着远处灰黄天际逐渐隐没的夕阳，在越来越近的卡车轰鸣声中回头，试探地迎上前。

罗伊斯探身摇下副驾车窗；一抬头，对上一双探寻的蓝眼睛。

“你是那个叫莱万……什么斯基的？”

“莱万多夫斯基，罗伊斯先生家新雇的帮工，”他的德语带着口音，但很流利。

“上车。”

莱万爬进副驾驶，把唯一一件行李抱在怀里。

罗伊斯瞪着前方路面。余光里莱万自打上了车就一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他忍不住扭头瞥了他一眼。黑头发，斯拉夫人的轮廓。莫名让他想起前两天去镇上卖牛的时候操过的一个家伙。

“东边来的？”他明知故问。

“嗯。”

“毛子？”

“……我是波兰人，不是苏联人。” “不是”两个字咬得很重。

“有什么区别吗？”

莱万不说话了，那双蓝眼睛盯了他一会儿。但罗伊斯假装浑然不觉，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继续开车。

接下来的路程在一片沉默中度过。

卡车终于开进自家农场的时候，罗伊斯心里松了口气。他甩上车门，把鼻尖藏进外套领口，头也不回地走向车棚兼仓库旁的一间木屋，听着身后的脚步慢慢跟上。

“你就住这儿。”他拉开门，扭亮灯泡。里面空间不大，陈设简陋，一张工作台，靠着的那面墙上挂着形形色色的工具，一张临时搭起的木床靠着另一面墙。

莱万矮身进屋，把行李放在床边。

“原本只是个工具间，只能先凑合一下了；”

一阵11月北方的夜风透过圆木墙壁上的缝隙。

罗伊斯挠挠头，“……冷的话可以烧火盆。”

莱万转过身，“挺好的。”他是认真的。在异国颠沛流离这几年，他深知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已经十分幸运。

“……那你先收拾一下，我奶奶做了晚饭，收拾好了就过来。”罗伊斯没什么可说的了，扭头就要走。

“等一下，”莱万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马尔科。”他顿了一下，想起什么，又说，“你就叫莱万……吗？”

“……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

“哦。”

莱万看着双手揣兜缩着肩膀的身影走进对面的宅子，金发在昏暗夜色中微微起伏，然后关上了门。

「Chapter 2」

“克洛普说你在他那儿干得不错，”餐桌上，罗伊斯先生看着莱万，“最好是这样，我们可没法子养闲人。你侍弄牲口的手艺哪儿学的？”

莱万放下餐刀，“几年前在萨克森的一家农场里做工时学的，先生；那家农场的主人米斯林塔特先生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

“我们有200多头美利奴羊，马上到产羔季了，主要就指望你和马尔科了； 你应付得来吗？”罗伊斯先生继续问。

“可以的，先生。”莱万看向罗伊斯，对面那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炖菜。

“你的德语说得挺好的，”一旁罗伊斯的奶奶说。

“我父亲曾经是德语教师，夫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

“我吃饱了，”罗伊斯起身要走。

“把盘子收起来，马尔科。”

罗伊斯臭着脸走回来，把自己的餐具放进水槽，然后套上件厚厚的外套。

“小子，明天别忘了把去牧场的东西提前收拾得了；摩托车有点儿漏油，出发前给我修好。”罗伊斯先生说。

“知道。”起居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不一会儿院里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老妇人抬眼望了一下窗外，“这孩子这么晚又要到哪儿去……”

罗伊斯先生撑着拐杖起身，莱万也站了起来。

“好好休息一天，”罗伊斯先生对他说，“后天你们就出发去上山的牧场，为产羔做准备。”他朝莱万点了一下头，然后蹒跚地走向起居室。

“44年应征入伍，在阿登受的伤。”老妇人注意到莱万的目光，温和地解释道。“也好，丢了一条腿，可换了一条命。”

“我很抱歉，”莱万说。

“没事的，孩子。一切都是战争的错。你的家人……也是在战争中……？”

莱万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桌上的餐具。“我父母死于战后。我父亲在德占时期给纳粹当过波兰语翻译。战后苏联人以叛国的罪名将他处死，之后我母亲也自尽了。”他平静地说，把摞好的餐具端到水槽边。

“谢谢，孩子，”老妇人接过餐盘，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的，夫人。”

他已经准备离开了；老妇人突然开口：

“马尔科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太孤单了；也是我儿子对他太严厉了。他本来是个开朗快活的小伙子，可是他妈妈走后……高中毕业以后他跟原来的朋友也不怎么来往了。你来了挺好，能互相做个伴儿。你们会好好相处的，对吧？”

莱万看着她。

“我会的。”

#

时间已是半夜，莱万被吵醒。他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侧耳谛听。

摩托车熄火。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他期待着听到一声咒骂，然后是进屋关门的声音；可是外面却没了动静。或许这小子还没从呕吐中缓过劲尔来。

他又静静等了一会儿，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莱万起身披上外套，摸索着拧亮了灯泡，开门，然后就看见罗伊斯吐了车棚一墙根——没错，晚上的炖菜是全浪费了——此刻正以一个撅着屁股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莱万走到他身边，试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料到罗伊斯直接顺着这一拍的劲儿躺倒在地。

莱万架起罗伊斯的一只胳膊，把他连拖带抱地弄进了自己的小屋，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莱万的脖子上。

罗伊斯瘫在莱万床头，含糊不清地说要水。

莱万拿来水和一块冷水拧过的毛巾，坐在一旁，想扶起罗伊斯让他喝水；谁料罗伊斯浑身一点儿力气没有，连眼睛都没睁开，软塌塌的身子就这么顺势倚在了莱万怀里，脑袋靠在莱万肩上，金发蹭在莱万脸上毛扎扎的。

莱万愣了一会儿，认命地揽住罗伊斯，由他靠在怀里，端起杯子给他喂水。水从嘴角洒出去一些，罗伊斯才开始吞咽，打湿了莱万的衣襟。莱万看着他随着吞咽而不自觉颤动的睫毛，忽然有些不自在。

罗伊斯喝了几口，嘟囔着“不要了”。莱万放下水杯，又取过毛巾，给罗伊斯擦脸。接触到凉毛巾的一瞬间，罗伊斯一瑟缩，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莱万的目光。

该如何形容这双眼睛的颜色呢？莱万想。他还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思考这个问题很多遍。

还不容他多想，罗伊斯的眼睛骤然睁大，猛地挣扎着站起，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又身子一歪倒回莱万怀里。

“……你喝醉了，先别动，消停一点儿。”莱万干脆起身把他放倒在床上。

罗伊斯呻吟一声，抬起手捂住脸。迷糊中感到莱万拉开他的手，“擦把脸会好受一些的。”他嘟囔着不要，还是感觉毛巾不由分说地擦拭过他的额头、眼窝、脸颊和下巴。毛巾凉冰冰的，但动作却很柔和。他想躲，可擦着擦着又觉得怪舒服的，就这么意识慢慢模糊。

昏昏沉沉中，好像听到有人轻笑：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喝成这样还能骑着摩托车安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