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起田的广播

瞿起田 说:
2021-10-27 18:59:42

我想写些文字纪念刘拓,但是想了很久却提不起笔。我周围的很多友人,得知这个噩耗时都很震惊。诚恳、执著与热情,是治学最珍贵的品质,也是做人最美好的品德,我想刘拓正是有着这样品质和德行的青年。读过他的书的人,听过他谈话的人,都会知道他的坦诚与老实。他的语言和文字都没有那么多的雕琢花饰,但是那种粗粝,同样也是一种质朴,如沙漏中的沙,缓缓地流入心里,唯有积得足够多,才能感受到那种真实的重量。 他笑的时候是真的高兴,尴尬的时候是真的尴尬,哭的时候也是真的着急和害怕。 他总说自己专业上是比不过别人的,可是术业本有专攻,精专也好,博识也罢,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视角与视野的差别罢了。有穷经尽牍者,也有足下万里者,于我这般腿脚不利索的人,倒常常艳羡那些可以周游各地的人。我在纸端书页间的神游,是他们眼前真切的风景。我也想看看阿姆宣礼塔的风姿,看看夕阳将大漠染成靛蓝色的奇景。所以我很感谢刘拓这样诚恳又热心的青年人,能将他所见到的风景,带给我们。 他殒身的地方,甲扎尔甲山洞窟,我查了查,意思是“一百零八”,得名是因为当地人相信,这里是高僧拉隆贝多刺杀隳灭佛法的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之后,修建的108座佛塔的最后一座的所在地。当地又口传洞窟是吐蕃赤松德赞时的大译师“七觉士”之一贝诺咱那的修行之地。但留存至今的壁画,最早可追溯到十四世纪,所以或许这里像藏地的许多圣迹一样,并非因史实而神圣,而是因传说而神圣,是因虔诚的心灵而成为圣地。 据说这座洞窟要因兴建大渡河双江口水电站而异地迁移保护。但这类田野文物古迹,一旦脱离开它原先的环境,它的历史文化价值也会丧失许多。迁移日期迫近,我想,大概是因着这个原因,刘拓才会冒险去的吧…… 末了,我想起一件往事。许多年前,我在敦煌,和一位敦煌的老人闲谈,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狂热的年代,许多文物古迹遭受浩劫。莫高窟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有些文物却未能幸免。有天,敦煌运来许多藏地铜佛,身上装饰的宝石被撬掉了,贴金也被刮掉回收,剩下的铜胎也准备当成废品熔掉。是这位老先生和几位同仁拼了命把它们保住的。如今,它们还陈列在莫高窟的博物馆里。这位老人提起那些遭受破坏的文物时,对我说: “与其让它们毁在咱们自己人手里,不如当年被外国人带走了,现在还能留下来!” 这当然是激愤之语,我知道,若是当年真被那些人带走了,他心里恐怕又是另一种更悲愤的情感了,但这种沉痛之深之切,没见过那种满目疮痍样子的人,是难以体会这种沉痛的。 刘拓的心里也很沉痛吧…… 考古学的责任,是让历史的辉煌能再现于今天,而历史学的责任,是让历史的悲剧不再现于今天。 希望这不仅仅是希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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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起田
瞿起田 (天津)

津门人士,天南归客,嘉定遗臣,研究晚明史及南明史,史料搜集狂,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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