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完蛋了
一 暖场
胤哥说，钮机寡人直接POGO到湿透啊。闹个贝斯，再组个鼓手直接操起。主音吉他做主唱吧，到时候去北京演出，让邵小毛当我们的暖场。我又叫上了老同学比比。就这样，我们组了个乐队。乐队的名字叫，屌爆了。
乐队在县城的一个餐厅开唱了。我们三个人。胤主唱，反正直接乱吼，贝斯假弹。比比架子鼓，鼓点乱到爆。我买了把最便宜的电吉他，拨片猛刷。我们玩死亡金属。县城哪见过这架势，都疯掉了。先是痛仰，然后嘎调。胤癫狂了，操起小清新就当农业重金属唱。餐厅越来越喧闹，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闪烁的灯光，摇摆的人群，迷离的眼神到处游荡，空气中漂浮着摇你妈逼滚的味道。我们准备的歌快耍完了。我们就准备了几首。
最后一首我们的原创。胤吼道。你们他妈安静点，吵你妹啊。顿了一下，我的手指拨动了弦。比比的鼓点也敲出了节奏。
我们把持着希望，不知是什么模样
努力念书奋斗，为了崇高理想
一直追寻着答案，背起沉重的行囊
穿越湍急的人流，你就站在那个地方
哦~哦~我要不做你的灯塔
哦~哦~未来就这么明亮了起来
我们操蛋的希望，不是这副模样
法克所谓的生活，为了狗屁理想
傻逼发现了答案，和春风一起骀荡
那织不完的毛衣，堆在梦里的温柔乡
哦~哦~我的篮子里都是菜
哦~哦~世界就这么性感了起来
这首歌叫你妹。我们的乐队叫屌爆了。谢谢大家。我们扯着嗓子说。没有人听得清我们。现场还是很嗨。我们收拾了一下，从后门出了餐厅。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心绪于是也渐渐平息下来。街对面的大排档总是开到很晚。今天比比请客，我们坐了下来。比比给我们递了中南海。那味道说不出来的涩。餐厅里的人渐渐出来，没有人还能认得刚才还在台上的我们。我们望着人群闲扯着蛋。四方桌的一边又有个人蛋疼的坐了下来。
一阵安静。胤说，她不会蛋疼。比比说，嗨，姑娘。又是一阵安静。
姑娘忽然看着我说，你可以弹吉他给我听么。胤和比比愣住了，都盯着我。我也愣住了，可是没地方盯，只好盯着姑娘。电光火石间就你妹的心动了。姑娘啊。我心里说。我不光要弹吉他给你听，我还要教你怎么弹。因为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将一起弹吉他。
一个乐队需要两把吉他，主音吉他与节奏吉他。而我，需要你。
二 变奏
我提到effy，是因为这个姑娘让我想起了她。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也是胤哥和我离家出走的的第三天。我们租了一间地下室。地下室是公寓楼的储藏室改建的，夏天很凉快，一天中不多的时间会有阳光 透过顶上的一扇小窗户透射进来。我们又一起找了份在餐厅做服务员的工作，工作不算太累，薪水不高，但是也足够维持暂时的生计了。
effy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饭菜是餐厅打烊后剩下来的。胤哥开的门，effy低着头径直走到了桌子旁，坐在了胤哥刚才做的地方。一边哭，一边操起桌上的碗筷，吃了起来。我和胤哥对视了一下，不知所措。
她的事还是比比告诉我们的。他说，effy怀孕了，所以被学校开除了。男方家庭背景好，留在了学校。effy无处可去，最后找到了这里。我记得effy来的时候，除了黑色的指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后来我们发现她会做饭，于是她也就留了下来。
于是，我们晚饭除了餐厅的一些，还会有effy做的。她的手艺还不错，什么菜都能凑成一桌。我有时候会和effy抱怨，怎么没有牛肉。effy说贵。她话不多声音也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吐露的很清晰，听她讲话总是很舒服。
后来胤哥没几天就搬回家了。地下室就剩了我和effy。我们一直淡淡的这样相处着。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以后的日子我就这么和她过下去了。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窗边的落叶开始越堆越厚，几乎遮蔽的外面的光线。
有天我回来的比往常晚了一些。推开门，不见effy。桌上只有一盘酱牛肉，盘子下压着一张纸。上面是effy零碎的字迹，隐约的几句话。比比说，effy身体太弱流产了，被家人带离了这个地方。比比总是什么都知道。之后我也搬离了这间地下室。
乐队有次演出的最后，我们唱了一首歌。歌名叫你表走。
你忽然出现，身后是汹涌的人潮
你就这么离开，带走了我的背包
我的背包，像折翼的小鸟
悲催地不知往哪里逃跑
你忽然出现，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你又这么离开，留下我回忆萦绕
回忆萦绕，忘不掉你的好
梦里的你正扑向我怀抱
我想你还记得 记得我们的美好
让我知道我做的努力并不无聊
我想你已经忘记 忘记了所有烦恼
在每个夏日的午后肆意喧闹
我想我会就这样 疯掉
谁也没有注意到，餐厅的角落，有一个女孩低着头，一瓶黑色的指甲油从手中滑落。
三 鸽子
早晨的天灰蒙蒙的。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白得不均匀的天花板上，投射出姑娘和我说话的样子。距离她的出现还不到半天，我却已经有了小学生似的冲动，水桶的七上八下或者说是小鹿乱撞。我我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砸吧了一下嘴，就从床上坐起，瞬间现实像凉水一样冲刷在我的脸上。
姑娘说她的名字叫蒸馍。这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不会是真名却又是怎么看都很舒服的字眼。我们昨晚并没有聊太多，只是约好她今晚还来看我们的驻唱。我淡淡地说好，却已经在心里悄悄地打起了腹稿。我要把我唱给你听，用我最真诚的声音。
我打开残留着木屑的衣柜，一坨衣服从里面滚落下来，堆积在地上。我在里面挑了几件自以为搭配起来还不错的衣服扔在床上。回过身去，我又想了一会儿，就这么穿吧。然后我又对着镜子把邋遢的胡渣清理了一下，头发也用手定了定型。看起来干净些就好了吧，我想。接着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
今天我早早地来到餐厅，坐在姑娘昨天坐着的地方。这地方靠着窗户临着门，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我喜欢给他们贴上标签标上名字，猜猜他们在想什么，再给他们编织一段人生。奇怪的是，在当我连自己的命途都把我不住的时候，我竟然妄图想操纵木偶一般掌控他人的未来。
我想到有一次有个我不认识的女孩来找我，她问我她和她的吉他可以走多远。我说我不知道。她好像觉得我不愿说，旦旦地走了，甚至留下了高傲的眼神。我只是暗暗地呢喃，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能走多远。我现在只知道，我们会一直走下去，不会停歇。
晚上演出的时候她的座位是空的，一直是空的。我的目光搜索了每个角落，她的身影不在任何地方。我禁不住在为她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又总说服不了我自己。我都不知道今晚我是怎么度过的，周遭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餐厅已经空空荡荡。胤哥和比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舞台的灯光也已经熄灭了。
我拨动了弦。
这是你我的约定 可能你已经忘记
即使我的心抽泣 你却也不会在意
等了那么多世纪 我才遇见了你
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四 鼓点
当狗血的剧情真正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任何一部幼稚的韩剧都无法让人笑出来，有的只是哑口无言亦或者是重复着的低喃着的耳语，一时间背景好像一片空白，墨迹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其上恣意撕扯开来，汹涌在胸中的情绪找不到一个出口，也无法用语言或者动作表达出来。
秋凉的街头，转角的咖啡店门口，锈迹攀爬的红绿灯下，不多的等待人群。各式各样的穿着，有的来回踱着步，有的手插口袋抬起下颚，有的掏出手机伸着脑袋。十字路口，来往的车辆在人行道前稍稍减速，轮胎和黑灰色的柏油路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随即消散在了城市的喧嚣中。我无聊地四顾张望。
梦里的景象就这么华丽丽的在这里上演。蒸馍的眼神就这么和我在干燥的空气中穿过重重物体，勾搭上了。红绿灯漏电一样，人一下陷入幻灭的高速运转状态，déjà vu的情景在飘渺的记忆中迅速展开，铺陈开长长地画卷，彩色的图案和不合理的轮廓杂乱地刻在画卷上。周遭的声音早已不见，周遭的人群早已不在，有的只是那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红灯转绿。她装过身，远离我跑走。扭头的那一刹，飞舞的长发遮住了谜样的表情。我甩开膀子追上去，跑起来的时候，全身是舒坦和舒展的感觉，心里谈不上舒畅，肾上腺却在分泌什么让大脑变得很舒服。等一下，我喘着喊。声音好像是在耳后发出，感觉不到声音的大小和音调，涩涩的味道溢满了口腔。
来不及体味，我迈开大步子，追逐着她的背影。我这个行为，是在追她么。我可以追到她么。我追到她又会怎样呢。无数的问题像褶皱的卫生纸被握成了一团，梳理半天的耳机线还是打了个结，牵扯着脑神经。没追出几家店，在下一个路口不到，我抓到了她的手腕。她一个借力，转身扑在了我的怀里。
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可以用分钟来计，我对她的了解可以从零数起，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而此时此刻，她就在我的怀里，眼泪微微浸湿了我的衬衣，我的手缓缓地搭在她的后背，也记不得放在了什么地方。那段时光像梦一样那么美那么长，却在醒来之后发现没有留下清晰的记忆，残存的是美好的气味。
如果可以，就让这一瞬化作永恒吧。
五 和声
转角的咖啡店的名字叫做文艺复兴。店名旁大大的LOGO是两个棱锥顶对顶构成了一个看似不可能发生透视的图形。 店门有些做旧，玻璃占据了很大一块。垂直于街道的两边的窗子雕上了些纹路，英文的贴纸有部分破损。我们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们坐在了靠窗边的座位。窗边的座位总是很悠闲的，透过深色的窗子可以看见来往穿行的人，可以观察他们，像偷窥一样。店里面的布置简单却不失别致，灰色砖块样式的墙上，错落有致地陈列着许多照片。拐角摆放着竹藤编制的书架，泛黄的书页和陈旧的纸张，散发着别样的气息。
咖啡店里的咖啡品种很全。咖啡的名字整齐地排列在单上，一个个熟悉的汉字排列成奇怪的顺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点的是卡布奇诺，叫起来特别好听。她也点了一份。服务员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空荡荡的咖啡店里，是列侬的jealous guy。清脆的口哨声充盈着整个空间，夹杂着老旧潮湿的空气和苦涩的咖啡味。安静得如一片旷野，满是白雪。我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在广袤的冰天雪地中，却只是飘渺的热气，没有形状地消逝在浪潮里。我盯着她，却说不出半句话。
咖啡端上来。我用细勺缓缓搅动着，漂浮着的淡色环绕起来，像巨大的星系缠绕在一起。升腾起的烟雾隔在我们之间，伴随着呼吸轻轻翻滚着。我扭转头，望向窗外。眼里是外面的世界，脑海中却满是烟雾之后的她的脸。
那个。我说。
那个，只是一个开场白，我没有想好下面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若是没有噪声能够打破这该死的寂静是有多么可怕，但是一旦发出了声音，就有必须说下去，而凌乱的想法就成为嘴边的嗯嗯啊啊，很多的意义尽管存在却无法展现。词语像梭哈一样滚动，一直也拼接不成合适的句子。不过，一旦开始，下面的发展也就开始自然起来。
咖啡杯的投影在褐色木桌上越拉越长，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相视一笑，转身离开。与来时相比，手机里多了一个貌似温存的号码，记忆中添加了一段梦一样的故事。迎着夕阳，我看不见那落寞的影子被拉得更长，直到渐渐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房间里，灯没开，发亮的手机屏照亮了我的脸，手机屏上是她的名字。我的手指搭在上面，却没有按下去。我不知道还能憋多久。
六 咏叹
我绝逼是爱上这个姑娘了。我说。
马老板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白色的烟嘴，是熊猫香烟。看数字焦油含量有些高。他拿出打火机，点烟，深吸一口，问，什么情况。走廊里有些冷，但是没有什么风，对话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显得有些落寞。
我借他的烟，对点了下，心不在焉地抽了一口，像呼吸一样，烟气在肺里游荡了一圈，又从鼻腔里缓缓地呼了出来。口味确实有些重，表现在有点呛口。我说，有那么一个女孩，你以为只会在梦里出现，而现在，她就在你身边，错过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完，我自己都得瑟了一下。
你陷进去了。马老板笑着说，黑色的长围巾耷拉在脖颈，黑框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我的神情。走，买包烟去。
超市的烟摆满了货架，琳琅满目。马老板拿了一包云烟。马老板家里有很多烟，出口的国烟还有外国的名烟。他拆开云烟的烟盒，这是我第一次抽云烟。以前最多的是中南海，中南海又有很多，我也分不清。我很多东西都分不清，我想不是视力的原因。云烟的烟嘴分蓝色的和白色的。我要了根白色的，点着。比熊猫淡。我说。烟里面的小清新。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马老板说。夜里真的很冷，马老板把手插进了牛仔裤的口袋。牛仔裤是五星里维斯，是在香港买的。说到香港，看着烟雾，我想到志明与春娇的英文名叫LOVE in PUFF，云上的日子么。志明给春娇发的信息：n 55!w !。我把手机倒转过来，由于重力感应器的作用，信息没有反过来。I miss u，这是我今夏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我记得豆瓣上如是说。绿好彩。我想着。那弯曲的烟头的照片就在烟盒上面。
薄荷味的烟杀精的，马老板说，我一会儿要和他们去玛索了，这几天玩得很嗨，我看的也开了，都是浮云，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真正有意义的，只有当下。马老板说罢，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攥了两下。
我说，那再聊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马老板收起拉耸着的围巾，起身准备离开。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她。我绝逼是爱上这个姑娘了。
胤哥说，钮机寡人直接POGO到湿透啊。闹个贝斯，再组个鼓手直接操起。主音吉他做主唱吧，到时候去北京演出，让邵小毛当我们的暖场。我又叫上了老同学比比。就这样，我们组了个乐队。乐队的名字叫，屌爆了。
乐队在县城的一个餐厅开唱了。我们三个人。胤主唱，反正直接乱吼，贝斯假弹。比比架子鼓，鼓点乱到爆。我买了把最便宜的电吉他，拨片猛刷。我们玩死亡金属。县城哪见过这架势，都疯掉了。先是痛仰，然后嘎调。胤癫狂了，操起小清新就当农业重金属唱。餐厅越来越喧闹，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闪烁的灯光，摇摆的人群，迷离的眼神到处游荡，空气中漂浮着摇你妈逼滚的味道。我们准备的歌快耍完了。我们就准备了几首。
最后一首我们的原创。胤吼道。你们他妈安静点，吵你妹啊。顿了一下，我的手指拨动了弦。比比的鼓点也敲出了节奏。
我们把持着希望，不知是什么模样
努力念书奋斗，为了崇高理想
一直追寻着答案，背起沉重的行囊
穿越湍急的人流，你就站在那个地方
哦~哦~我要不做你的灯塔
哦~哦~未来就这么明亮了起来
我们操蛋的希望，不是这副模样
法克所谓的生活，为了狗屁理想
傻逼发现了答案，和春风一起骀荡
那织不完的毛衣，堆在梦里的温柔乡
哦~哦~我的篮子里都是菜
哦~哦~世界就这么性感了起来
这首歌叫你妹。我们的乐队叫屌爆了。谢谢大家。我们扯着嗓子说。没有人听得清我们。现场还是很嗨。我们收拾了一下，从后门出了餐厅。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心绪于是也渐渐平息下来。街对面的大排档总是开到很晚。今天比比请客，我们坐了下来。比比给我们递了中南海。那味道说不出来的涩。餐厅里的人渐渐出来，没有人还能认得刚才还在台上的我们。我们望着人群闲扯着蛋。四方桌的一边又有个人蛋疼的坐了下来。
一阵安静。胤说，她不会蛋疼。比比说，嗨，姑娘。又是一阵安静。
姑娘忽然看着我说，你可以弹吉他给我听么。胤和比比愣住了，都盯着我。我也愣住了，可是没地方盯，只好盯着姑娘。电光火石间就你妹的心动了。姑娘啊。我心里说。我不光要弹吉他给你听，我还要教你怎么弹。因为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将一起弹吉他。
一个乐队需要两把吉他，主音吉他与节奏吉他。而我，需要你。
二 变奏
我提到effy，是因为这个姑娘让我想起了她。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也是胤哥和我离家出走的的第三天。我们租了一间地下室。地下室是公寓楼的储藏室改建的，夏天很凉快，一天中不多的时间会有阳光 透过顶上的一扇小窗户透射进来。我们又一起找了份在餐厅做服务员的工作，工作不算太累，薪水不高，但是也足够维持暂时的生计了。
effy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饭菜是餐厅打烊后剩下来的。胤哥开的门，effy低着头径直走到了桌子旁，坐在了胤哥刚才做的地方。一边哭，一边操起桌上的碗筷，吃了起来。我和胤哥对视了一下，不知所措。
她的事还是比比告诉我们的。他说，effy怀孕了，所以被学校开除了。男方家庭背景好，留在了学校。effy无处可去，最后找到了这里。我记得effy来的时候，除了黑色的指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后来我们发现她会做饭，于是她也就留了下来。
于是，我们晚饭除了餐厅的一些，还会有effy做的。她的手艺还不错，什么菜都能凑成一桌。我有时候会和effy抱怨，怎么没有牛肉。effy说贵。她话不多声音也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吐露的很清晰，听她讲话总是很舒服。
后来胤哥没几天就搬回家了。地下室就剩了我和effy。我们一直淡淡的这样相处着。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以后的日子我就这么和她过下去了。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窗边的落叶开始越堆越厚，几乎遮蔽的外面的光线。
有天我回来的比往常晚了一些。推开门，不见effy。桌上只有一盘酱牛肉，盘子下压着一张纸。上面是effy零碎的字迹，隐约的几句话。比比说，effy身体太弱流产了，被家人带离了这个地方。比比总是什么都知道。之后我也搬离了这间地下室。
乐队有次演出的最后，我们唱了一首歌。歌名叫你表走。
你忽然出现，身后是汹涌的人潮
你就这么离开，带走了我的背包
我的背包，像折翼的小鸟
悲催地不知往哪里逃跑
你忽然出现，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你又这么离开，留下我回忆萦绕
回忆萦绕，忘不掉你的好
梦里的你正扑向我怀抱
我想你还记得 记得我们的美好
让我知道我做的努力并不无聊
我想你已经忘记 忘记了所有烦恼
在每个夏日的午后肆意喧闹
我想我会就这样 疯掉
谁也没有注意到，餐厅的角落，有一个女孩低着头，一瓶黑色的指甲油从手中滑落。
三 鸽子
早晨的天灰蒙蒙的。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白得不均匀的天花板上，投射出姑娘和我说话的样子。距离她的出现还不到半天，我却已经有了小学生似的冲动，水桶的七上八下或者说是小鹿乱撞。我我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砸吧了一下嘴，就从床上坐起，瞬间现实像凉水一样冲刷在我的脸上。
姑娘说她的名字叫蒸馍。这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不会是真名却又是怎么看都很舒服的字眼。我们昨晚并没有聊太多，只是约好她今晚还来看我们的驻唱。我淡淡地说好，却已经在心里悄悄地打起了腹稿。我要把我唱给你听，用我最真诚的声音。
我打开残留着木屑的衣柜，一坨衣服从里面滚落下来，堆积在地上。我在里面挑了几件自以为搭配起来还不错的衣服扔在床上。回过身去，我又想了一会儿，就这么穿吧。然后我又对着镜子把邋遢的胡渣清理了一下，头发也用手定了定型。看起来干净些就好了吧，我想。接着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
今天我早早地来到餐厅，坐在姑娘昨天坐着的地方。这地方靠着窗户临着门，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我喜欢给他们贴上标签标上名字，猜猜他们在想什么，再给他们编织一段人生。奇怪的是，在当我连自己的命途都把我不住的时候，我竟然妄图想操纵木偶一般掌控他人的未来。
我想到有一次有个我不认识的女孩来找我，她问我她和她的吉他可以走多远。我说我不知道。她好像觉得我不愿说，旦旦地走了，甚至留下了高傲的眼神。我只是暗暗地呢喃，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能走多远。我现在只知道，我们会一直走下去，不会停歇。
晚上演出的时候她的座位是空的，一直是空的。我的目光搜索了每个角落，她的身影不在任何地方。我禁不住在为她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又总说服不了我自己。我都不知道今晚我是怎么度过的，周遭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餐厅已经空空荡荡。胤哥和比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舞台的灯光也已经熄灭了。
我拨动了弦。
这是你我的约定 可能你已经忘记
即使我的心抽泣 你却也不会在意
等了那么多世纪 我才遇见了你
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四 鼓点
当狗血的剧情真正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任何一部幼稚的韩剧都无法让人笑出来，有的只是哑口无言亦或者是重复着的低喃着的耳语，一时间背景好像一片空白，墨迹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其上恣意撕扯开来，汹涌在胸中的情绪找不到一个出口，也无法用语言或者动作表达出来。
秋凉的街头，转角的咖啡店门口，锈迹攀爬的红绿灯下，不多的等待人群。各式各样的穿着，有的来回踱着步，有的手插口袋抬起下颚，有的掏出手机伸着脑袋。十字路口，来往的车辆在人行道前稍稍减速，轮胎和黑灰色的柏油路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随即消散在了城市的喧嚣中。我无聊地四顾张望。
梦里的景象就这么华丽丽的在这里上演。蒸馍的眼神就这么和我在干燥的空气中穿过重重物体，勾搭上了。红绿灯漏电一样，人一下陷入幻灭的高速运转状态，déjà vu的情景在飘渺的记忆中迅速展开，铺陈开长长地画卷，彩色的图案和不合理的轮廓杂乱地刻在画卷上。周遭的声音早已不见，周遭的人群早已不在，有的只是那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红灯转绿。她装过身，远离我跑走。扭头的那一刹，飞舞的长发遮住了谜样的表情。我甩开膀子追上去，跑起来的时候，全身是舒坦和舒展的感觉，心里谈不上舒畅，肾上腺却在分泌什么让大脑变得很舒服。等一下，我喘着喊。声音好像是在耳后发出，感觉不到声音的大小和音调，涩涩的味道溢满了口腔。
来不及体味，我迈开大步子，追逐着她的背影。我这个行为，是在追她么。我可以追到她么。我追到她又会怎样呢。无数的问题像褶皱的卫生纸被握成了一团，梳理半天的耳机线还是打了个结，牵扯着脑神经。没追出几家店，在下一个路口不到，我抓到了她的手腕。她一个借力，转身扑在了我的怀里。
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可以用分钟来计，我对她的了解可以从零数起，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而此时此刻，她就在我的怀里，眼泪微微浸湿了我的衬衣，我的手缓缓地搭在她的后背，也记不得放在了什么地方。那段时光像梦一样那么美那么长，却在醒来之后发现没有留下清晰的记忆，残存的是美好的气味。
如果可以，就让这一瞬化作永恒吧。
五 和声
转角的咖啡店的名字叫做文艺复兴。店名旁大大的LOGO是两个棱锥顶对顶构成了一个看似不可能发生透视的图形。 店门有些做旧，玻璃占据了很大一块。垂直于街道的两边的窗子雕上了些纹路，英文的贴纸有部分破损。我们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们坐在了靠窗边的座位。窗边的座位总是很悠闲的，透过深色的窗子可以看见来往穿行的人，可以观察他们，像偷窥一样。店里面的布置简单却不失别致，灰色砖块样式的墙上，错落有致地陈列着许多照片。拐角摆放着竹藤编制的书架，泛黄的书页和陈旧的纸张，散发着别样的气息。
咖啡店里的咖啡品种很全。咖啡的名字整齐地排列在单上，一个个熟悉的汉字排列成奇怪的顺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点的是卡布奇诺，叫起来特别好听。她也点了一份。服务员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空荡荡的咖啡店里，是列侬的jealous guy。清脆的口哨声充盈着整个空间，夹杂着老旧潮湿的空气和苦涩的咖啡味。安静得如一片旷野，满是白雪。我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在广袤的冰天雪地中，却只是飘渺的热气，没有形状地消逝在浪潮里。我盯着她，却说不出半句话。
咖啡端上来。我用细勺缓缓搅动着，漂浮着的淡色环绕起来，像巨大的星系缠绕在一起。升腾起的烟雾隔在我们之间，伴随着呼吸轻轻翻滚着。我扭转头，望向窗外。眼里是外面的世界，脑海中却满是烟雾之后的她的脸。
那个。我说。
那个，只是一个开场白，我没有想好下面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若是没有噪声能够打破这该死的寂静是有多么可怕，但是一旦发出了声音，就有必须说下去，而凌乱的想法就成为嘴边的嗯嗯啊啊，很多的意义尽管存在却无法展现。词语像梭哈一样滚动，一直也拼接不成合适的句子。不过，一旦开始，下面的发展也就开始自然起来。
咖啡杯的投影在褐色木桌上越拉越长，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相视一笑，转身离开。与来时相比，手机里多了一个貌似温存的号码，记忆中添加了一段梦一样的故事。迎着夕阳，我看不见那落寞的影子被拉得更长，直到渐渐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房间里，灯没开，发亮的手机屏照亮了我的脸，手机屏上是她的名字。我的手指搭在上面，却没有按下去。我不知道还能憋多久。
六 咏叹
我绝逼是爱上这个姑娘了。我说。
马老板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白色的烟嘴，是熊猫香烟。看数字焦油含量有些高。他拿出打火机，点烟，深吸一口，问，什么情况。走廊里有些冷，但是没有什么风，对话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显得有些落寞。
我借他的烟，对点了下，心不在焉地抽了一口，像呼吸一样，烟气在肺里游荡了一圈，又从鼻腔里缓缓地呼了出来。口味确实有些重，表现在有点呛口。我说，有那么一个女孩，你以为只会在梦里出现，而现在，她就在你身边，错过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完，我自己都得瑟了一下。
你陷进去了。马老板笑着说，黑色的长围巾耷拉在脖颈，黑框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我的神情。走，买包烟去。
超市的烟摆满了货架，琳琅满目。马老板拿了一包云烟。马老板家里有很多烟，出口的国烟还有外国的名烟。他拆开云烟的烟盒，这是我第一次抽云烟。以前最多的是中南海，中南海又有很多，我也分不清。我很多东西都分不清，我想不是视力的原因。云烟的烟嘴分蓝色的和白色的。我要了根白色的，点着。比熊猫淡。我说。烟里面的小清新。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马老板说。夜里真的很冷，马老板把手插进了牛仔裤的口袋。牛仔裤是五星里维斯，是在香港买的。说到香港，看着烟雾，我想到志明与春娇的英文名叫LOVE in PUFF，云上的日子么。志明给春娇发的信息：n 55!w !。我把手机倒转过来，由于重力感应器的作用，信息没有反过来。I miss u，这是我今夏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我记得豆瓣上如是说。绿好彩。我想着。那弯曲的烟头的照片就在烟盒上面。
薄荷味的烟杀精的，马老板说，我一会儿要和他们去玛索了，这几天玩得很嗨，我看的也开了，都是浮云，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真正有意义的，只有当下。马老板说罢，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攥了两下。
我说，那再聊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马老板收起拉耸着的围巾，起身准备离开。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她。我绝逼是爱上这个姑娘了。
